景明乃種瑞的字，許子歸比種蘇小一歲，又不比龍格次乃外族，便一聲景明兄，既不失尊卑，又顯得多一份親近。

“今兒要不是景明，我跟子歸可要慘不忍睹了。”

小二上齊飯菜，為他們帶上門，種蘇幾人邊吃邊聊，從龍格次口中得知了整個事頭尾。

原來那幾人乃許子歸相識，其中兩人更是其同鄉，會試過后，雖還未張榜，卻績多心中有數，知無甚希，待張榜后便得打道回府，這幾日正抓住最后的歡樂時刻，呼朋引伴，逍遙快活。

他們亦曾屢次邀約許子歸，都未行，心中已有不滿，這次打著同鄉誼的名義，即將回鄉，許子歸終不好推，于是來到方才那酒樓赴約。

許子歸與他們不同，乃鄉試解元，此次春闈又似勝券在握，在同期學子中，又明顯更得京城那些達貴人，朝廷員的青睞，雖因著避諱，并無多真正的接和青睞之舉，那態度卻是看得出來的。

一邊是名落孫山，一邊是春風得意，極有可能金榜題名，其對比與落差顯而易見。嫉妒使人丑陋，亦使人容易失去理智，管他日后如何，先出口氣再說。

先是行酒令，許子歸被灌了好幾杯。

恰龍格次來，便加其中，本想仗著酒量好，反敗為勝，然則對方有備而來，龍格次又不悉行酒令，如何玩得過，反被制。

接著便玩起搖骰子。期間幾次他們走，都不得。

龍格次雖為皇子，與他結自面上有，然而對尋常百姓來說，終究不過西域異族一小國皇子，又還未得皇帝覲見，來我大康，自是以禮相待，但再要更多的尊崇和敬畏卻不見得，畢竟又不攀附你，又不歸你管，不必怕你。

龍格次即便亮出皇子份也無多大作用，說不定反而起效果，于是兩人便只得無奈而屈辱的坐在那里，被對方無碾。

“那幾人枉為讀書人，便是你們說的那什麼，外面金閃閃，里則塞滿棉花，稻草，石頭！”龍格次搖搖頭，說道，“要不是景明，今日我們怕要被整的很慘，尤其子歸。嘿嘿，什麼同鄉，竟拿什麼份說事，簡直氣人。”

許子歸扯了扯角，勉強出個笑來。

種蘇已然聽明白，結合許子歸神，更知道顯然除了喝酒外，那些人定然夾槍帶棒，明里暗里還說了些不太好聽的話。

“子歸日后莫與他們來往了，純屬荒廢時間。”龍格次直當當說道，毫不諱言。

種蘇聽的好笑，卻也頗為欣賞這真，而與那幾位同鄉相比，龍格次待許子歸反倒更真一點。

一個乃外族皇子，一個乃大康舉子，走的這般近，就不怕被有心人安上勾結外族等罪名嗎……但龍格次素來大大咧咧坦坦的，結其他真正朝臣都毫不避諱，認識個舉子，也算不得什麼了。

許子歸明顯喝了不酒，頰上略染紅暈，緒一直不高，只因謝種蘇，方一直坐著，并盡力與他們談，不人掃興。

但那眉宇間郁卻無法掩飾。

“景明兄，請。”

卻頗為懂事，幾人屏退了各自隨從和酒樓小二，許子歸年紀最小，雖緒不佳，卻仍打起神，主為種蘇與龍格次添茶倒水等。

見種蘇喝席間酸飲，便特意留意著為添加。

“有勞。”種蘇道。

許子歸略抿，搖搖頭，意思是不客氣。

他方十六，種蘇記得上回見他，便覺得他有同齡人鮮有的沉穩，可以說年老，眉頭約帶著抹郁，似心中時時思慮，但跟裘進之眉間川字般的思慮又不太相同，更趨向于一種郁郁寡歡，悶悶不樂，為人世彬彬有禮，卻藏著幾分小心翼翼的察言觀。

這般神與通常非一日之功，多半常年于某種抑的，嚴正的環境下形。

看許子歸吃穿用度，顯然家世尚可。家境不錯，卻郁郁不樂，謹慎小心，再結合方才龍格次無意中出的“拿份說事”，讓種蘇想起從前見過的，那些家中不重視寵的庶子庶，在他們上，便有這種相似的影子。

“別只顧我們，你自己多吃一點。”種蘇道。

許子歸點點頭，友好而激的一笑。

十六歲的年，家中抑，想必多年刻苦讀書，方終于獲得出人頭地，揚眉吐氣的機會，卻被同期嫉妒蔑視，甚至欺負辱，想來還是有些難過與不舒服的。

“子歸啊，怎的吃這麼，還不高興麼？”龍格次問道。

許子歸忙說沒有。

“嘿，心事重，那些人不值當嘛。”

許子歸點點頭，沒說話。知道瞞不住，也不刻意偽裝了，嘆了口氣，坐在那里，神有點難過，堂堂鄉試解元，竟像個了委屈的小孩兒般，頗有點可憐。

“大樹，莫與樹爭。”種蘇想了想，說道，“人生在世，總會有些不如意。那些不過你前行路上的砂礫，如龍兄所說，不值得在意。倘若實在在意，更不必跟他們一般見識，待你日后變的更強，自有他們有求于你，仰你的時候。”

許子歸神稍緩，吁了口氣。

“謝謝龍兄，景明兄，我省的了。讓你們見笑了。”

“那就高興點。喏，給你看個東西。”

種蘇右手隨意一，在許子歸面前一晃，手腕翻轉，袖袍微，下一瞬，掌心朝上，手中赫然出現一枝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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