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蘇先前與家人們設想過餡的各種可能。唯獨沒想到,竟會這麼快,竟會被裘進之認出。
唉。
唉……
莫非我與長安不合?怎麼覺來長安后,總有點不順。
如今辯無可辯,種蘇只得直面,行了個禮,道:“種蘇見過裘公子。”
“你,你們怎麼敢……?大膽,太大膽了!荒唐,太荒唐了!”裘進之見種蘇承認,臉剎那發白,雙目圓瞪:“怎麼敢,你們怎麼敢,知不知道此乃欺君之罪?!”
“說來話長,迫不得已而為之,”種蘇道:“裘公子要去告嗎?”
裘進之一愣。
“倘若告,我絕不逃走,亦絕不怪罪裘家。”種蘇看著裘進之,如此說道。
最初的震過后,種蘇反而平靜下來。倘若出師不利,真就這麼暴,也是命該如此,沒什麼好說的。
眼下境況非能決定。
“告?”裘進之喃喃道。
種蘇坐下來,不再說話,示意桑桑去煮茶來。桑桑與陸清純皆神繃,盯著裘進之。
“此等欺瞞之行,若告功,乃大功一件。雖我兩家認識,卻只泛泛之,理應不會牽連……那我便袍加,爹亦要升職加薪,裘家時來運轉,從此青云直上……”
裘進之站在廳中,雙眼放,盯著種蘇的目如同老鼠發現米缸,兀自沉出聲。
種蘇都不知該說他坦誠,還是說心無城府,抑或驚嚇過度,無暇顧及,竟毫不避諱,就當著種蘇的面,自言自語,將心中的思慮與算計喃喃道出。
殺?陸清純暗暗比了個抹脖手勢。
種蘇額,意思是現在就不要開玩笑了。慢慢喝著茶,耐心等候。
“不行,捐之事乃王相轄下所管,告無論功與否,都將得罪王相,豈會饒我?到時即便升,怕也無福消。”
“或許楊相能相幫?不,他一貫瞧不上爹……”
“雖裘種兩家只泛泛之,萬一到時被有心之人污蔑,只怕百口莫辯,陛下那子,說不得一怒之下一起斬殺……”
“要麼先告知王相,承王相一個人……此等大事,王相會遮掩瞞下,還是會主上呈?前者更有可能,那麼知者還會被留下嗎……”
……滅口……殺了……要麼……
要麼將種蘇給殺了,來個死無對證……不行,如今種瑞之名已冊,雖還未正式職,卻已算朝廷命。無緣無故消失,上頭絕對會徹查……再者種蘇那兩個侍從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裘進之神變幻莫測,眼中末了更出抹殺意,繼而又變的焦慮,頹怒。
種蘇一一看在眼中,卻仍一言不發,依舊慢慢喝茶,碧茶葉載浮載沉,此際裘進之心中天人戰,而種蘇亦在賭。
當然,非賭兩家誼,而是裘進之的膽量。
雖說富貴險中求,然而這“險”一旦涉及到命之虞時,又有多人能夠真正敢于冒險。
潑天富貴,亦要有命。
此次對裘家來說的確是個升職的好機會,但越是這等趨炎附勢,欺怕之人往往越惜命。
冒險,還是保命?
畢竟以后萬一事敗,包庇者也難逃責罰,但如同種蘇家行此計策,求的是那生機。
“怎麼辦怎麼辦?問問爹吧。不行,爹這幾年大不如從前,別說拿主意,只怕要被嚇厥過去。”
裘進之背著手在房中走來走去,眉頭皺川字,口中不停喃喃自語。
種蘇看的實在不知該笑該哭,換做其他人,種蘇定有所愧疚,然則裘家的品與謀算著實令人無法同。
“兩年任滿后,你將辭歸鄉?”
裘進之終于明白先前種蘇所說的并無上進之意為何意了,進而也想到辭的可能,大康有令,員任滿兩年,只要理由正當,或本考核未達標,朝廷是允許卸任歸田的。當然,若政績優異,才學過人,上頭不放人,又另當別論。
“正是。”種蘇點點頭。
“兩年……也不過七百多日,眨眼便過……不過芝麻小,應當不會引人注意……”裘進之看著種蘇,問道,“你們應有所準備,理應不會餡,對吧?”
“自當竭力而為。”種蘇知道這個時候或許不經意的一句話便可能催化裘進之的某種心理,是以只簡單作答。
“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最后,裘進之兇神惡煞道:“你可別想跑,老實待著!”
三日后,裘進之方再度來到種蘇小院。
種蘇見他只一人前來,便心中有數。贏了。
“你一定要沒事啊。”裘進之眼下烏青,憔悴不堪,顯是夜不能寐,終于做出決定。
“還請裘老爺裘公子多多照應了。”種蘇不厚道的說。
“此事我沒告訴爹,怕他嚇死,而且這種事越人知道越好,“裘進之瞪著種蘇,兇道,“這兩年里你要敢出事,我定饒不了你。“
種蘇心道真出了事,怕也不上你來相饒。
“那什麼,如今既是一條船上的人,可以幫我引薦龍殿下和許解元了吧。”裘進之說。
種蘇:……
“若你只純粹想認識他們,以后有機會,也不是不能幫你引薦,”種蘇道,“但你若另有所圖,勸你最好打消念頭。以我的況,越摻和這種事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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