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靜亭人沒回來,送了封厚厚的信給李小囡,是關于紗線和紗線行的詳。
因為以平江府為中心的府縣織機大幅增加,從去年年初起,紗線的行就一路走高,在平江府開紗廠確實是個好主意,可皮棉的價格很高,他去江南和江北各地棉行查看今年的棉花行去了,要是籽棉的價鈿低,就算一算,看看是不是自己下鄉收籽棉更劃算一些。
至于工匠,他走到哪兒就會看到哪兒。
李小囡把信在長案上,頭問晚晴,“平江府有大點的紡線作坊嗎?”
“紡線作坊就揚州城有一兩家,平江府沒聽說,這事兒你該去問李老爺子,整個平江府,棉花棉線生意做的最大的就是李老爺子的商號了。”晚晴答道。
李小囡想了想,勾手過雨亭,“讓阿武去請二堂叔過來一趟。”
“好。”雨亭剛要轉,李小囡又住,“算了還是咱們過去吧,讓阿武先去找二堂叔,就說咱們這就過去,我找他有事兒。”
“那得趕,要不然趕不回來了。”晚晴看了眼滴,急忙讓人傳話備車。
阿武騎馬比李小囡的車快的多了,李小囡一行人走到一半,李文儒就帶著十來個小廝長隨迎上來。
李文儒勒馬轉過方向,和李小囡的大車同向,微微俯笑道:“有要的事兒?”
“不算太要,我想看看軋棉和紡線,有作坊嗎?”李小囡從車窗問道。
“摘棉花有個小作坊,紡線都是各家帶回去紡,咱們李家集家家都有紡車,小作坊也在李家集,先到李家集?”李文儒笑道。
“好。”李小囡點頭。
李文儒忙打發一個小廝先回去報信準備。
李小囡的大車先停在棉花小作坊門口。
作坊在李家集最南邊,一個大院,院子很高,屋子地基又高出院子地面幾級臺階,屋子高大,很像糧倉。
前面一個小小的院子,三面都是空曠的屋子,屋里的婦人孩子都拘謹的站著。
李士寬和李文華已經等在作坊門口了。
李小囡一細布裳,看起來十分尋常樸素,從車上下來,微微屈膝給李士寬見了禮,和李士寬說著話兒進了院子,站在屋子門口,看著屋里地上堆積的籽棉和拘謹站著的婦人孩子,呆了一呆問道:“這些棉籽就是用手摘出來嗎?”
“對。不然還能怎麼辦?”李文儒笑到一半,就被李士寬一掌打回去了。
“是咱們這里這樣,還是都這樣?揚州那邊呢?也是這樣用手把棉籽一個一個摘出來?”李小囡不敢相信的接著問道。
“那當然,滿天下都這樣。還……都這樣。”李文儒瞄了他爹一眼,那句’還能哪樣’沒敢說出來。
“真是都這樣?”李小囡轉頭問李士寬。
“是,世子妃有更好的辦法?”李士寬看著李小囡。
“嗯。”李小囡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
這麼原始的籽真是沒想到,當初和三阿姐摘棉花的時候,以為是因為們家棉花太,用手摘出棉籽就行了。
“走吧,回去。”李小囡眉開眼笑,揮手示意晚晴和雨亭。
“真有辦法?你……”李文儒的話沒說完,就被李士寬一把揪到后面去了。
李士寬跟著李小囡出來,試探笑道:“這兩天要不要讓文儒到別業等著,要是有什麼事,就不用來來回回的跑了。”
“不用,堂翁翁放心,不會落下李家集的。”李小囡笑應了句,上了車,吩咐趕回去。
……………………
葛先生一路快馬,渾熱汗趕到平江別業,聽說世子爺出去了,再問道周先生在,心里一陣慶幸。
他過來這一趟的差使沒法跟世子爺明說,更不好跟世子爺探話打聽,真要是見了世子爺,那就是看看世子爺的氣,還是要想辦法和周先生說說話兒,現在這樣,真是好極了。
葛先生跟著小廝,進了一后面臨湖的清幽小院。
周沈年迎出來,拱手見了禮,側往里讓葛先生。
“這平江別業比如杭城別業恢弘,可這份雅靜真是讓人暑意頓消。”葛先生贊嘆道。
“您這是一路沒停趕過來的?”周沈年看著葛先生長衫前后的汗漬。
“可不是沒停,一路換馬。”葛先生坦率道。
“有什麼事兒?”周沈年問道。
小廝送了帕子和茶進來,葛先生沒答話,接過帕子了手,看著小廝退出去,才苦笑道:“尉學政剛剛發下來的那份作業?”
葛先生盯著周沈年,話沒說完。
“作業?”周沈年立刻站起來,到旁邊書案上拿起中午送過來的那份作業。
葛先生心里過失,周沈年像是不知道這件事,葛先生端起杯子喝著茶,看著周沈年看那份作業。
周沈年垂著眼皮看完,慢慢折起,將作業塞回信封,這才抬頭看向葛先生笑道:“是這份作業啊。”
周沈年的語調讓葛先生的心又跳上來,放下杯子,指著那份作業,低聲音道:“這是世子爺的意思?”
“這話要是讓世子爺聽到,肯定得領幾句教訓,世子爺的差使里可沒有督察學政這一條。”周沈年笑道。
“瞧瞧我!”葛先生拍了拍額頭,“這份作業。”葛先生一臉苦相。“這可不簡單哪,這是給整個兩浙路的學子一人發了一把鏟子。”葛先生比劃著往下挖的作,“誰知道鏟出來什麼!”
“照我看,倒不是為了鏟出什麼,只怕真是為了做學問,看看哪些人是真正通實務,能耐下心關注民生吏治,不是只會寫詩做賦。”周沈年已經理出了思路。
“怎麼講?”葛先生欠往前。
“這趟從京城過來,世子爺召了潘家那位潘世易的幕門下。”周沈年也低聲音。
葛先生急忙點頭,潘世易是領了份王府長史的銜兒從地方小縣轉到世子爺邊參贊的,這是大事兒,他不但知道,還知道的不。
“潘長史的長先生必定知曉,就是通地方政務,庶務。如今,世子爺很看重這個。”周沈年道。
“那這作業,也不能……是吧?”葛先生攤著手。
“這話怎麼說呢。”周沈年一副極其為難的模樣,“一來,現在世子爺確實極其不喜空談風雅什麼的,二來,世子爺邊缺人哪,特別是在這江南。
“前一陣子我走了一大圈,就是奉了世子爺的吩咐,看看有沒有可用的人。”周沈年看著葛先生道。
葛先生慢慢點了點頭。
聽周先生這麼一說,這事兒就順理章了。
“世子爺就快回來了,先生?”周沈年看向葛先生。
“既然來了,總得請個安,正好,秋賦的事,當面跟世子爺稟一聲。”葛先生明了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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