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只信他 “不相信全世界，也不會不相……

車門“嗙”的一聲關上, 隔絕所有喧囂。

朱伊伊坐在裏側，餘還能看見外面的況，買了兩瓶檸檬水的淩麥走了回來, 站在原地了, 沒見到, 失地回了家。

收回了視線。

前排司機自覺降下隔板, 留下一個絕對安靜的談話環境。

賀安清像嘮家常般開啓話頭：“我查過朱小姐在醫院的就診記錄，質難孕，有的人喝了十幾年的藥也懷不上。朱小姐是個運氣不錯的人。”

朱伊伊心想這個運氣不敢當，主要還是您兒子是個神槍手，一次就中。剛吃了油膩的東西，胃不舒服, 從包裏拆了顆汽水糖，果香味自口腔蔓延整個封閉車廂：“賀夫人找我，想聊什麽？”

賀安清開門見山：“我在城北購置了兩套房産，金融街附近的一套公寓, 方便你上下班, 以後孩子生下來也方便上下學。另外一套是樟域山莊的別墅, 近湖，清淨，你要是不想工作了，可以帶著孩子住那, 傭人管家司機都會有。”

這兩套房産都是堪比月離港的價，是朱伊伊這種普通老百姓努力幾輩子都肖想不到的東西。該欣喜若狂，該激得不能自已，或者畏畏地在賀安清面前伏低做小，僥幸又擔憂地收下。

朱伊伊含著汽水糖：“我不明白賀夫人的意思。”

賀安清降下車窗, 冷風灌，有片刻的時間沉默。

等車空氣換了一番，重新升上車窗，輕輕擡眼：“賀紳要聯姻了。”

“咯嘣”一聲，汽水糖在齒關四分五裂，酸梅的水充盈味蕾，得人牙齒發麻。

心髒一瞬間收。

賀安清撥弄著手腕上的玉鐲子：“賀紳的聯姻對象，我心中已經有了人選，再過不久，我會讓他們完婚。今天找朱小姐的目的，就是希你能明白自己的位置。”

聯姻。

朱伊伊清明的雙眼，有一瞬間的失神：“……什麽時候？”

“這個你無需知道——”

“我問，”冷著臉直視賀安清，一字一頓，“聯姻是什麽時候。”

賀安清拂了拂貂上的浮灰：“很快，最遲年中。”

朱伊伊低喃重複著“年中”的兩個字，像是蝸牛進了殼裏，即便是賀安清，也猜不準此刻的想法。怔怔地過車窗著外面過的車流，過第29輛的時候，啞著嗓子：“我不信你。”

“我只信他。”倔強道。

“信他什麽，信他履行對你的承諾，還是信他有本事逃得了我的掌控？”賀安清心平氣和地取出一份封檔案，紆尊降貴地拆開，推至桌面，“你看看再說。”

管理緒的大腦徹底罷工，朱伊伊茫然空白地坐得子發麻，過了會兒了，一目十行地掃過文件第一頁。不懂什麽控制，直到看清最後一行字，才明白這份文件的意思。

心一提，呼吸了半拍。

時瞬集團歸紐約總部賀氏集團控。

最大持人不是賀紳。

是面前這個賀安清的人。

“朱小姐，實話與你說，賀紳能有今天的位置，也是我一手扶持上去的。他能給你的優渥生活，每一分錢都離不開我。說白了，只要我斷掉賀紳的資金鏈，他一無所有——”賀安清淡淡地著，“你也一無所有。”

這一刻朱伊伊才明白賀安清的可怕。

在賀家，就是一個造主，能給予一切，也能隨時收回，所有人都在的掌控之下。

包括賀紳。

剝繭般，朱伊伊約明白了，賀紳當初為什麽找結婚。

他前三十年的人生沒有自由，就像他的名字——紳。

在他出生的那一刻起，賀安清已經提前決定了他要為一個什麽樣的人。削去棱角，砍掉鋒芒，套在定制的軀殼裏，一步步地長賀安清期待的樣子。這樣還不夠，他共度餘生的妻子，他也無權選擇。

在賀安清心裏，在賀家人心裏，賀紳早早就與“利益”二字綁在一起，他想要什麽從來都不重要。

霎時，朱伊伊心底最的地方好似被針尖紮了下，從腔最深，蔓延出一道細而綿長的酸疼。

原來這些年你也過得不好啊。

“我相信朱小姐是個明白人，上要養母親，下要養孩子，你跟賀紳在一起，無非圖的就是他上的錢權。但別忘了，他上的這些價值，全是我賦予他的。與其跟我唱反調，什麽東西都得不到，不如接我的條件。”

賀安清慢條斯理地笑：“只要你安分，不覬覦賀太太的位置，你不僅擁有房産和無限額的卡，你的孩子以後生出來也是賀家的一份子。而你也能一直跟在賀紳邊，除了不能給你名分，他疼你寵你還是把你當寶貝供著，我都不會幹涉。”

談話談到這種程度，賀安清自認已經妥協不，若是年輕時候，手段不會這麽溫和。

桌上又擺出一份有法律效應的合同，一張無限額的卡，只要朱伊伊簽字，立馬生效。

“怎麽樣，朱小姐？”

朱伊伊長久地凝睇桌面，垂在膝蓋上的手抖了一下。

視線有過一瞬的模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車廂寂靜無聲，不知過去多久，緩緩擡手，向那張合同，就在手指快要住時，方向調轉，朱伊伊拿了那張無限額的黑卡。

“我只要這個。”

賀安清靜靜地盯著：“可以，但還是要簽合同。”

“朱小姐可以把你的訴求說出來，我盡量滿足，商議好我立馬派律師擬合同。如果違約，將以千倍的金額賠償。”

“我……”

話未說完，一陣急促鈴聲響起。

在沉寂的車廂裏像是來自地獄的警鐘，一遍遍地敲響。

朱伊伊下意識地翻開手機，看誰的來電，屏幕上顯示“朱士”三個字，眼睛亮了亮。很快，屏保再次彈出十幾條微信消息，數量不算多，只有幾條，全都是文字。

可朱士不認字。

上了年紀，眼睛和記憶力都不好，上了半年的老年大學，學的字也沒認識幾個，平常聊天都發語音條。

這不是發的。

朱士排斥別人手機，裏嚷嚷著怕騙走的錢，是在什麽樣的況下，才會讓別人用的手機發消息？

聯想到媽最近的奇怪，朱伊伊一下子慌了神。

出事了。

顧不得賀安清還在等的答複，朱伊伊晃了晃手機，二話不說拉開車門，往外走：“賀夫人，卡我先收了，其他的事之後再聊，我有急事。”

不等對面如何回應，疾步離開。

在賀安清面前，朱伊伊還太，怕自己耍的那點小心機被看穿，走得又急又快，背後的凝視始終如芒在背。

-

一路走到一家水果店前，拐個彎，立牌擋住可見範圍，朱伊伊才停下來，在電話即將自掛斷前一秒接通。

“喂，媽？”

“伊伊啊。”

馬路上喧鬧嘈雜，朱伊伊一手堵住耳朵，一手握聽筒，緩了緩，忽然反應過來：“大姨？怎麽是你，我媽呢？”

心被高高懸在嗓子眼，第六告訴朱伊伊不對勁。接著，話筒那邊傳來大姨的焦急聲：“你媽暈倒了！”

“什麽……”

“你媽讓我們瞞著你，現在也瞞不住了，”大姨重重嘆氣，“你媽著你爸了。”

手機的微弱電流在腦海裏不停撕扯，朱伊伊呆滯地站在馬路邊，在凜冬的寒風裏，墜冰窖。

電話裏大姨說，朱士初七的時候就撞見了朱伊伊的父親，林海福。當年的負心漢拋棄母倆後，也沒過得多好。老婆跟別人跑了，留下一個天無所事事、作犯科的兒子，林海福這個老子也沒多好，酗酒，還好賭，父子倆把家底敗了個底朝天。

朱士心底埋了將近三十年的惡氣終于出了。

報應啊報應！

但出得不夠徹底，朱士不解恨，這一生都被這個爛男人毀了，還害的家伊伊小時候吃盡苦頭。管它三七二十一，那會兒林海福正好喝的爛醉躺路上，附近沒人，也沒攝像頭，朱士管它三七二十一，路邊抄起一個子就是砸，打得負心漢蜷在地上哭爹喊娘。

他哭，朱士也哭：“我打死你個畜生！”

打完，眼淚水一，腳底一抹油跑了。

過了幾天都安生無事，朱士漸漸把這件事忘在腦後，心裏惦記著朱伊伊，沒到初十就吵著要回京城。誰也沒想到，人都到要坐上去車站的出租了，一個人突然出現在了朱家大門口。

林海福穿著一糊滿水泥的工裝服，坐在門口的石墩上煙，看見幾十年沒見的朱士，眼裏閃過一抹驚訝。

他朝笑，喊名：“盼弟。”

朱士逢人就說喊嬸、阿姨、堂客都行，唯獨不別人名字。

討厭朱盼弟這個名字。

尤其是當最厭惡的人喊出口時，心底的火一下子躥到了天靈蓋，朱士行李一丟，裝著土特産的腌蘿蔔的玻璃瓶摔得碎，抓起來就扔。

場面一度鬧得不可開，嗓子都罵破了。

後來林海福不依不撓地纏，為了不讓朱士回京城，還找派出所的民警說故意殺人。

朱士一口氣沒上來，氣暈了。

母倆相依為命幾十年，朱伊伊是朱士的心頭，反過來也一樣，朱士去哪朱伊伊都牽掛著。

一朝聽到媽出了事，朱伊伊急得不可開。

沒時間來懊惱和埋怨自己心大意，朱伊伊第一時間回家，匆匆收拾兩件服就往高鐵站跑，票都是路上訂的。

好在宣州不遠，就在臨市，高鐵四十分鐘就到。

下了高鐵站，大姨早早就在站口等著，兩年沒見朱伊伊，大姨愣是瞧了半天沒認出來。比起前年見面那會兒，朱伊伊還要年輕，皮白皙，眉心蹙，眼睛還有紅，瞧著就可憐。

“伊伊丫頭，胖了些，”大姨心疼地抱了抱，“原先太瘦了，胖點好看。”

朱伊伊按羽絨服遮了遮肚子，沒說自己是懷孕了：“大姨，我媽現在怎麽樣？”

“還沒醒，你媽有高，氣狠了，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我去醫院看看。”

-

醫院病房消毒水刺鼻難聞。

朱伊伊這時候已經顧不上戴口罩了，小步子奔向病床，朱士就躺在上面，臉有些蒼白。那麽多年了，媽有得這麽憔悴，朱伊伊沉默地給掖了掖被褥。

大姨家裏有小孫要帶，為了送朱士來醫院，孫被臨時放在鄰居家，心底不安生。現在朱伊伊來了，著急忙慌地回趟家，等晚上再來。

“伊伊啊，我晚上來送飯，有什麽想吃的跟大姨說。”

“好，謝謝大姨。”

送走大姨，朱伊伊也沒閑下來，剛問過護士，說媽過些時候就會醒，得去打點熱水來。住院部病房到都是刺鼻氣味，沖的人胃部翻江倒海，朱伊伊捂著鼻子接完水，腳步匆匆地回病房。

路上險些撞到一個跑路的小男孩。

抱著肚子躲了躲，著牆站穩，手機啪地一下滾落臺階，骨碌碌得像個皮球，撞到一面牆才停下來。

小男孩兒自知闖禍，立馬屁顛屁顛地跑去撿起來，弱弱地道歉：“姐姐對不起。”

屏幕摔碎了大半。

這是今年新買的手機，朱伊伊心裏堵了一口啞火，想著病房裏只有朱士一個人在，沒跟一個幾歲小孩計較，揣著手機回了病房。

忙完一切，關上病房門，耳終于清淨下來。

朱伊伊長長地了口氣。

坐在病床邊守著，趕來宣州的時候滿心焦急，注意力全部牽掛在朱士上。現在靜下來，才發覺自己小發脹。過年休假後，沒走過多路，今天匆匆忙忙地奔波，酸，頭也暈，神經困倦。

一天之間事接二連三，朱伊伊本騰不出時間去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