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從書房出來,雲泠一眼便見到了表驚恐的安公公。
剛才在書房和太子的對話想必已經全部落他的耳朵。
見雲泠出來,他著冷汗慌忙上前,小聲說,“雲姑姑,你平常是最為謹慎守禮之人,剛剛,剛剛怎麽敢如此惹怒太子殿下!”
那是大晉太子,不僅是手掌皇權,權勢滔天,更是冷酷殘,頃刻間便要人命的暴戾儲君。
怎麽敢頂撞,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雲泠也知道剛剛大錯特錯,著實失了理智。被他那樣嘲諷,竟然一時沒忍住反駁了。
其實也不是不後怕的。
怕他一怒之下,會殺了。
而且即便如此,賞花宴之事還是落在了的頭上,實在是有些不值。
到底在幹什麽。
淺淺嘆一口氣,雲泠覺心力瘁,“多謝安公公提醒,是我逾矩了,我會好好反省。”
安公公在外面聽得心驚跳,冷汗都嚇了出來。
看著雲泠離開的背影,又恍然想到,即便如此,好像殿下還未降下懲罰。
轉頭又看著書房閉的門扉。
搖了搖頭,忽然不敢再繼續往下深想。
……
雲泠前腳回到尚宮局,後腳那些待選的臣名單便送了過來。
這個賞花宴,是非辦不可了。
既無法推,雲泠也只能打起神,開始著手準備賞花宴一事。將各個待選的貴名冊看過一遍,記下們的家世信息,做到心中有數後,雲泠又開始籌備賞花宴流程。
只是看到一半,大抵是今日忙碌過頭,神有些不濟。總之這賞花宴也不急在這兩日,雲泠合上名冊,起回到院子裏休息。
示意兩個小宮退下,雲泠沐浴完後回到寢房,點著燈,從書架上找了一本游記看起來。
閑暇時,會看看一些山川游記,在書本裏翻閱大晉的大好山河。
恰好翻到一,上面記載著一個澤州的地方,擁有延綿數千裏的湖泊川河,距離京城上千裏,那裏小橋流水,溫水鄉,是古代文人客最是向往之地。
看到這裏,雲泠忽然想起以前師父好像和說過這個地方,當時在學字,還把這個地方寫了下來。
起去翻自己以前的習字手稿,說是手稿,其實就是一本師父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破舊書本,雲泠用木炭在上面學著寫了幾個字。
找到了那本手稿,翻開最後一頁,果然看到了麻麻的彭澤兩字。
澤州,很多年前原名彭澤,不知道為何突然改了名。
這也是師父的家鄉。
看著看著,書本裏夾著的一個東西突然從書頁裏掉了出來,雲泠蹲下撿起,是一個泛了黃很舊的,被得扁扁的平安符。
雲泠打開那個平安符,發現裏面還有兩個字:雲泠。
年歲久遠,字跡已經模糊褪。
這就是師父給取名雲泠的原因嗎。因為這平安符裏面的字?
那麽這個平安符應該也是的東西了。
雲泠盯著這個平安符許久,腦海裏天旋地轉,忽然覺得泛疼。
閉上眼搖了搖頭,把這個平安符收好,不再深想。
今天或許實在勞累過頭,雲泠吹了燈上床,又想到太子代給的事,便覺得疲力盡,捂著眼,嘆了口氣睡下。
思慮過重,以至于做了一些不太好的夢,這一整晚都睡得不太好。
第二天起來時眼下都泛著一圈淺淺的青。
……
謝玨放下手中朱筆,起離開書房,安公公趕忙迎來恭問,“時候不早,殿下可要奴才安排鑾轎?”
謝玨揮了揮手,“不必。”
戌時已過,月上中天。
深沉沉的夜籠罩下來。
謝玨雙手背在後,著夜空下的樹梢,不知道在想什麽,只能看見朦朧月裏,那依然清晰深刻的疏冷側臉。
後一群宮人恭敬候著,無一個敢出聲,著令人心慌的死寂。
直到一聲不知道什麽不長眼的鳥了一聲劃破夜空,嘲哳難聽。令候著的宮人心髒都抖起來,深恐惹了太子的不快。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今夜太子緒有多不好。
而在場的宮人侍中,大概也只有安公公才知道這其中原委一二。
可他也不敢輕易開口。
一道微涼夜風吹過。
謝玨著天上泠泠月,平靜無波開口,“做了什麽?”
這個‘’指的是誰,安公公心裏有數。
作為東宮大太監,若是連這點眼都沒有,那他也不用幹了。安公公立即道,“姑姑回到尚宮局理了一會兒事務,應該已經在著手準備賞花宴了,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姑姑今日沒理一會兒便回了,早早睡下,連晚飯都沒用。”
話音落下,周圍又陷沉寂之中。
謝玨繃著薄,“你是說,緒不佳?”
安公公:“奴才不敢猜。”
是讓辦花宴不高興,還是他要選妃,才這樣抗拒?
想到今日傍晚聽到他要選妃後,竟然敢違抗他的命令,還敢膽大包天反駁他的話。
小小尚宮,簡直放肆。
他絕不姑息!
長指握,謝玨重重呼吸幾息,突然沉聲道,“回宮。”
——
春意融融,百花爭豔,花園的花開得極其燦爛。
比花更的,是這花園裏多了十幾位年歲尚輕的俏。
們個個出生高門,來頭不小。是以今日才能出現在這賞花宴中。這些也心知肚明,在們十幾個人當中,將會出一位太子妃和幾位側妃良娣。
進宮時,家中父母再三囑咐要好好表現,在太子面前留個好印象。
每個都打扮得俏麗,各有風采。
其中以慶國公嫡慕容雪安福郡主為首,是這些貴中份最高的,是以也最為趾高氣昂,來到這花園,指使其他人替做這做那。
另有三五群,笑連連。
角落裏,只有一個鵝黃的,溫寧靜,看著便與世無爭。誰來找說話都會溫地笑笑,輕言細語,令人如沐春風。
便是永盛伯府的嫡小姐,穆蘭茹。
永盛伯府如今雖不是什麽十分顯貴門庭,但的舅舅,便是大名鼎鼎的陳國公。
亦是太子殿下的表妹。
這份關系,是在場所有人都不能比的。
陳國公府這個名頭已然不凡,太子不會不給陳國公府面,至也會是一位側妃。
更何況,這位穆蘭茹似乎和太子從小便認識。
如此一來,最終是太子妃還是側妃,也未可知。
……
雖名義上是邀請各位貴來花園賞花,但這賞花宴誰不知只是個名頭,實則事關太子妃遴選,衆人都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言行,意圖表現。
太子殿下還未來,這些貴便在一說著話,緩解張的緒。
吏部侍郎之周湘君從家中帶了幾方自己繡的手帕,雖口頭上說是想讓幾位姐妹看個笑話,但這針腳細,繡工堪比城中繡娘,繡的蝴蝶栩栩如生。一看擺明了是想向大家炫耀自己的繡工,出個風頭罷了。
慕容雪看了一眼就不屑地撇了撇,是個不容人的子,當下便出言諷刺,“小家做派。”
周湘君被安福郡主這樣當衆直白地諷刺,小臉頓時浮起尷尬的紅暈。
想要炫耀的心消失,一時也是後悔極了。
轉頭看著其他貴,卻見大家都轉過頭裝作沒有看見,無一人願意幫解圍。正在無措之際,原本在角落裏的穆蘭茹走過來,接過手上的繡品,仔細賞閱一番,稱贊著說,“我見這針腳當真是細,改天還要向周姑娘請教一番才是。”
周湘君頓時激地說,“沒問題,穆姑娘有需要來問我便是。”
然後當即拿出一條手帕送給。
穆蘭茹笑著接下。
善地給周湘君解了圍,所有人都看在眼裏。比起故意當衆給人難堪的慕容雪,對比之下,秀慧仁善得多。
有人小聲地咬耳朵,“穆姑娘心地真善良,賢良淑德,真不愧大家風範。”
“聽說穆姑娘小時候便進過宮見太子殿下,我猜這太子妃之位,應該會落在穆姑娘頭上吧。”
這些話傳慕容雪耳裏,氣得臉上青一塊白一塊。
時間一點點流逝,眼見已經到晌午,太子殿下竟然還未出現。這時尚儀局兩位前來,“殿下忙著朝事無暇前來,還請諸位前往文水閣休息用膳。”
衆人也不敢抱怨,齊聲稱是。
到了文水閣,裏面也擺好了的午膳,還為各位小姐布置了休息之。
大家起了一個大早進宮,又在花園吹了一個上午的冷風,早就疲力盡,是以用了午飯後便各自回到房間休息。
周湘君十分激穆蘭茹,還特意挑選了和相鄰的房間,“姐姐有事可以喚我。”
穆蘭茹溫婉點頭,“好。”
關上門,穆蘭茹的丫鬟翠綠立即走過去給倒了一杯茶,嫌惡地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不是來參選太子妃,是來選繡娘的呢。”
朱紅附和,“就是,這樣的東西也好意思給小姐送。”
穆蘭茹阻止:“好了,不許這樣說別人。”
朱紅便道,“小姐,你說太子殿下今天下午會來嗎?”
“不知道,”穆蘭茹沉思著,雖然今天早上太子沒有出現,但花園周圍的宮侍全都是他的眼睛,發生的所有事,恐都已經傳進他的耳朵裏了。
翠綠誇贊地說,“小姐貌如花,賢良淑德。相比之下那個安福郡主連小姐的一半也比不上。這太子妃一位非小姐莫屬。”
“而且小姐小時候不是經常進宮陪伴太子殿下麽?殿下這麽多年不近,說不定就是因為,心裏也記掛著小姐。只是以前宮中危險,不好表出來罷了。不然也不會擇妃時,第一時間選小姐宮。”
穆蘭茹用手抵著,忍不住笑起來,沒有反駁丫鬟的話。
小時候母親與父親的小妾鬥得厲害,有一段時間便寄養在外祖家裏,那個時候才五歲。
母親雖是庶,但外祖父憐惜沒有為母親挑到一個好夫婿,對也頗多疼。時時陳湛表哥帶著,太子表哥有時來找陳湛表哥玩,有時候也會跟著。
後來,還跟著外祖父進了幾次宮。
比旁人多的勝算,便是與太子的關系和過往。
相信,太子表哥時至今日也還記得他們小時候的誼。
……
上午之事,經由尚儀局傳達,通通都傳進了雲泠的耳朵裏。
“穆小姐是太子殿下的表妹,品高潔,溫雅大方。”其中一個對贊不絕口,“禮儀容貌,涵養氣度,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雲泠按照轉述的一筆一筆記下。
每個貴的言行舉止,通通都會記下,這也是辦這個賞春宴的目的。
這本觀言錄最終會由整理,呈給太子。
雖說在場的貴中安福郡主的份最高,但最適合為太子妃的,恐怕還是這位穆小姐。
既是太子的青梅竹馬,品行又良善仁德,秀外慧中。
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
梁司賓進宮前也是個員之,了解得更多一些,遲疑了下說,“聽說小時候穆小姐的母親就帶著進出宮中,和太子殿下應該是頗有誼的。”
雲泠點點頭,也有些意外。
本以為他這個神鬼莫近,冷心薄的子,應該是人人懼怕的,沒想到竟然也有與他青梅竹馬的表妹。
如此,這個穆姑娘確實是太子妃最好的人選。但若選了穆姑娘為太子妃,安福郡主的份又是絕不可能為側妃的。
這便很難辦。
不過這些都不是雲泠該考慮的,該怎麽選,由他自己定奪。
觀言錄寫完,雲泠將其合上收好,事關未來太子妃,上面寫著各項的評判標準以及各個貴的打分,一定要保管好了。
尚儀局裏,大家做完了手中的事,便開始著手準備下午的安排。
若上午只是各個小姐的基本觀察。
下午,便是德言容功各方面,全方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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