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寒似乎是覺到了，一從病房里被推出來，他視線就幾乎是立刻看向了沈言這邊。

也不過就那一剎那之間，沈言自然而側開了視線，像是剛剛看向那邊，只是隨便四瞟了一眼而已。

隨即回，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往電梯那邊走。

明叔也注意到了沈言，立刻開口：“先生，那是沈小姐吧，我推您過去打個招呼吧？”

傅星寒看了眼坐在椅上的自己的雙，再是垂放在一旁還彈不了的一只手。

他這幅模樣，沈言也不是沒有見過，幾年前，他還在面前，坐過整整一年的椅。

就更不用說，在那之前他還在床上癱瘓了一年。

那時候他頂多也只會在外人面前覺得有些丟臉不舒服，在沈言面前，從來不會覺得自己難堪。

但現在，落到這幅模樣，他卻有些不太想去面對沈言。

擔心會看到，出嫌棄或者是揚眉吐氣的神來。

會用眼神諷刺他：“傅星寒，你看你還不是又落到了今天。”

時間就像是倒退到了那時候去，他又一次坐到了椅上，不同的是這次一坐就是一輩子了，同樣的境，卻再不會有一個任勞任怨心甘愿照顧他的沈言。

傅星寒想想，覺得自己大概也真是活該，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活該換來現在這樣的代價，遭報應也再理所當然不過了。

明叔想推他到沈言那邊去，傅星寒終于出聲：“不用了，也不想見我，等先走，我們晚點再下去吧。”

明叔多也覺得他有點可憐，多說了一句：“您現在這樣了，也算是因為沈小姐。

人心都是長的，只是過去打聲招呼而已，應該也不會像是之前那樣對您充滿敵意的。”

他清楚傅星寒其實擔心，想要見。

否則也不會昏迷了這半個月，一醒來第一句話，就是沈言跟胎兒怎麼樣了。

傅星寒仍是那句話：“不用，我們晚點再下去。”

他很清楚，就算因為他救那件事，沈言現在或許表面上會對他態度好轉一點，一點冷嘲熱諷的嫌惡。

但無論怎麼樣，也還是不會想見他的。

對他的抗拒，已經早就到了骨子里，如果可以選擇，半個月之前那一天，一定最不希是他去救了，最不希虧欠了他。

想要的，不止是不虧欠他，而是希能永遠跟他毫無瓜葛，把關系撇得清清楚楚。

而他如果這個時候跑過去跟打聲招呼，就好像是送到面前去，告訴：

“你看，我為了你毀掉了一條，是你欠我的，你難道可以不補償我嗎，你又打算怎麼補償我？”

他看向走廊盡頭，沈言越走越遠，再是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進了電梯，下樓去了，傅星寒直覺剛剛是看到了他的，但這麼離開，連頭都沒有再回一下。

明叔沒辦法，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直到在走廊上待了近十分鐘，估著沈言怎麼也已經離開醫院了，傅星寒才讓明叔推他進電梯下樓。

傅星寒這一昏迷，就將近半個月沒下過床了。

現在早上就醒了，也算是醒來了一天，醫生也就答應，讓明叔推他去樓下口氣。

但畢竟他況還不好，醫生那邊也只答應最多出去半小時，而且只能在住院樓附近轉轉，不能走遠，以防突發事件。

電梯在一樓停下來，明叔推他出電梯，到了電梯外面的大廳里。

再往外面走時，沒走幾步，后面就有聲音突然響起：“我聽說，你一條沒得治了。”

沈言就站在他們后，面上沒什麼緒，說話時，看向傅星寒坐在椅上的背影。

傅星寒一只手垂放在上，另一只還能活的手搭在椅扶手上，在聽到那聲音時，掌心立刻就收了一下。

都快三年了，沈言主跟他說話，好像還是頭一次。

傅星寒也不知怎麼，覺得這一刻自己特別狼狽，沒回頭，甚至想要當做什麼都沒有聽到，直接離開。

但椅是明叔推著的，現在走不走，都由不得他傅星寒自己了。

明叔一聽到聲音，立刻頓住了步子，回有些詫異地開口：“沈小姐，這麼巧，您也在。”

他其實想的是，都過去這麼久了，沈言怎麼會還在這里。

明叔看沈言走近過來，立刻察言觀再開口道：“我來樓下給傅先生取點藥，那我先去藥房，麻煩沈小姐您幫我在這照看傅先生幾分鐘，我很快就回來了。”

他說完也不看沈言答不答應，直接將椅停到了不擋路一點的位置后，自己就先走了。

傅星寒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要住他，又到底還是沒吭聲。

沈言走到椅前面，上一次這樣居高臨下地打量傅星寒，算算還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他將近一米九的個子，加上長，這樣坐在椅上，顯得格外拘束而別扭。

沈言記得，大概三年前，他第一次終于可以離開椅了的時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椅給毀了個干凈。

那時候他大概也想象不到，自己能離開椅的時間，也不過短短三年而已。

三年后的今天，或者說余生數十年，他還是又不得不繼續依靠這個東西，才能走路。

傅星寒大概也一時有些難以習慣這樣的狀態，像幾年前那樣，他必須抬頭，才能去看到沈言的臉。

不，如果是幾年前的話，他其實也不常抬頭去看。

沈言一到他面前，大多數時候都是跟他相對坐著，或者蹲下去。

所以他現在幾乎是低著頭，躲避著的視線。

沈言沉默看了他半晌，才開口：“椅這麼多年沒坐過了，怎麼樣，還習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