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燁看向走近過來的傅老爺子，面上浮現了防備的神。

他不確定傅老爺子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將沈言半擋在了后。

傅老爺子是完全慌了神的，走近了直接開門見山：“司先生跟司家要是愿意幫這個忙，這份恩，我傅家一定會好好記一輩子的。他日司家要是有什麼用得上我傅家的地方……”

司燁打斷了他的話，完全裝傻：“幫什麼忙？”

他聲音淡漠而不耐，顯然沒什麼多商量的余地。

傅老爺子并不確定，眼前這位冉辭，會不會是沈言。

但他知道，司夫人是沈言的親生母親，跟沈言的型也是完全相同的。

而沈言跟傅星寒的型也相同，沈言可以給傅星寒獻，那麼同樣的道理，司夫人也是可以給傅星寒獻的。

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傅老爺子還是厚著臉皮開了口：“我想，請你母親給星寒獻，條件隨你們司家開，我只求司夫人，可以救我孫子這一次。”

無論是等別的醫院調過來，還是先輸O型的熊貓，這樣的風險，傅老爺子都不愿意去冒。

他就這麼一個孫子，要的不是基本沒問題，而是百分之百的安全。

沈言下意識虛握拳的手，不聲松開來，剛剛傅老爺子走過來時，看來是會錯意了。

司燁神還算是禮貌的，但拒絕起來沒留半點面：“要讓傅老失了，我母親有每隔半年獻一次的習慣，上次獻還是兩個月前，也不太好，現在不獻。”

傅老爺子真急了：“我傅家不會讓你母親白獻的。”

“我司家缺什麼嗎？”司燁笑了一聲，笑意清冷，含著一并不掩飾的輕蔑。

如今開始落魄的是他傅家，不是司家，司家可還遠不至于，要拿司夫人的，來換什麼利益條件。

傅老爺子被堵得啞口無言，想想其實哪怕司燁答應了，司董事長也是絕不會答應，讓司夫人來獻的。

司董事長一向疼極了自己的妻子，司夫人每隔半年獻一次，都已經是司董事長能接的極限了。

現在間隔時間還不夠，他絕不會答應讓自己妻子又來獻。

傅老爺子活過這麼多年，第一次有一種窮途末路的覺。

孫子還躺在搶救室里等著輸，可他卻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面容著，終于將求救的目投向了沈言的上：“請問這位冉小姐，是什麼型？”

沈言神如常回應：“B型，不是熊貓。”

傅老爺子不甘心地還想說什麼，司燁先諷刺地開了口：“熊貓在國人群中的存在概率，大概是0.3%。

如果是A型熊貓，概率在0.1%左右。傅老是覺得，這樣的概率是隨便找個人就能上的嗎？”

可確實是沒有辦法了，傅老爺子不愿意作罷：“可以請冉小姐，驗下嗎？很多人都并不知道自己是熊貓，冉小姐會不會，也只是自己不知道。”

他沒明說，但很明顯，他其實就是猜到冉辭跟沈言是一個人了。

至于是怎麼猜到的，司燁跟沈言都不知道。

沈言臉上輕笑著，看向眼前急得六神無主的傅老爺子，云淡風輕開口：“憑什麼？”

十二歲到二十二歲的沈言，從來都是對傅老爺子唯命是從。

不要命地給傅星寒獻，在傅家低聲下氣，在傅老爺子面前卑躬屈膝。

那是那十年里的沈言，習慣了的生活方式，那麼如今，又憑什麼？

沒有義務了，更早沒了這種興趣，來接傅老爺子這樣無理的要求。

走廊盡頭，有護士拿了O型熊貓的包過來，急匆匆征求傅老爺子的意見：

“老先生，傅先生現在況危急，醫生的意思是，先輸O型。您如果同意的話，請立刻簽字好嗎？”

傅老爺子聲音嘶啞，蒼老的面容上決絕含怒：“不同意，我不同意！我孫子從小到大，就沒試過輸O型，不準給他用這些包！”

沈言角浮起一笑意，傅老爺子這話倒是確實沒說錯。

沈言十二歲進傅家前，傅星寒需要輸時，是怎麼理的不清楚。

但自打十二歲進傅家后，每次傅星寒要，而醫院又庫存不足的時候，總是來獻。

有這樣一個被了又能再生、生后又能再獻的人形庫存在，傅星寒又哪里需要湊合過呢？

護士一點辦法都沒有，家屬不簽字，里面況就是再危急，也只能等著其他醫院送過來。

走廊上聚滿了人，氣氛卻凝重得快要結冰。

傅老爺子面繃著，他看著司燁，看著沈言，疲憊而沉重的眉眼間，似乎在做極難做的決定。

終于，他掌心抓拐杖，在眾目睽睽之下，緩緩跪了下去。

在他跪下去的那一刻，沈言背過了去，看向了走廊另一邊，回頭一眼都沒再看。

到底也是被過十年“爺爺”的人，那十年傅家對再不好，也總歸是養育了十年。

但無論如何，要給傅星寒獻，不可能。

傅老爺子聲音栗：“求你們救救我孫子吧，我傅家實在是沒辦法了。”

司燁面難看：“傅老，我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母親現在無法獻。你傅家不愿意冒險，我司家更沒有義務，讓我母親來冒險。”

傅老爺子跪在地上不起，絕無助的目看向沈言的背影：“那冉小姐可不可以……”

“不可以。”沈言深吸了一口氣，回過去，打斷了他的話。

“傅老，我不知道在場有這麼多人，您為什麼會執意要我去驗。但我已經說過了，我跟您孫子的型完全不同，這世上沒有那樣大的巧合，我不是那個能救您孫子的人。”

救過傅星寒十年，無聲無息，無怨無悔。

可傅家沒念過的好，傅星寒更沒念過。

獻給傅星寒的，后來換來的是流到大雨地上的，被開水燙過后模糊的，還有尚未形的孩子的。

“救命恩人”這個詞，在這里，在傅星寒那里，是最諷刺至極的詞匯。

從此以后，再不可能救他了，哪怕那個男人死在眼前，也不救了。

傅老爺子滿目悲慟：“我孫子等不了了啊，救救我孫子吧。”

司燁不想再多聽，帶著沈言要離開。

走廊盡頭，一道溫和的年輕人的聲音響起：“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