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愉辰剛給沈言測了溫，拿筆在病歷夾上記錄的手，聞言作頓了一下。

這醫院里他待了很多年了，醫院的病患或者醫生，會稱呼他為“江醫生”的人，多了去了。

包括很大一部分的人，是他本不認識的。

但眼下沈言稱呼他的這一聲，江愉辰覺，似乎除了尋常的打招呼，還含著點別的意思。

更像是，相識的人之間，那種打招呼的語氣。

所以江愉辰看向病床上這張陌生的面孔，問了一聲：“您認識我？”

傭人應該是出去給沈言拿東西了，病房里此刻只有他們兩個人。

沈言對上那雙最悉不過的眼睛，有些遲鈍地才反應過來，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聽司燁說過，江愉辰兩年前被江老爺子帶走后，就不記得沈言了，或者說，不記得真正的沈言了。

意識慢慢拉回來，腦子里那些聲音響起，遙遠卻清清楚楚的。

“沈言，我給你找到了適配的心臟，那人還在海市，我帶你過去吧。”

“沈言，等換到了新的心臟，再也不要為了別人去活著了。”

“那我可記住了，春節的時候，我等著你的禮，可別忘了給我。”

“睡一覺做個好夢，等一覺醒來，就什麼都好了……”

那些聲音忽遠忽近，慢慢地，將的意識和記憶拉回現實。

那道聲音，和此刻耳邊的這道聲音重疊。

仍舊是溫和的，但多了些生疏的一句話：“您認識我？”

是認識的，但不應該認識了。

沈言清醒了些，笑著指了指他前的工作牌：“那上面寫著的，江醫生。”

江愉辰低頭看了眼，才反應過來，點頭：“這樣啊。”

不過沈言剛剛一睜開眼睛就他，這看工作牌的速度，倒是快。

沈言似乎是隨口又補充了一句：“我住進來的時候，護士站也跟我說了，主治醫生姓江，我沒稱呼錯吧？”

江愉辰覺，自己大概也確實不該多心什麼的，轉移了話題：“沒有錯。我看了冉小姐你現在的況，暫時算是沒有大礙。

但臟的小問題不，得要仔細調養，不能大意。我給你制定一個療養計劃，你不用有力，安心在這住著就是。”

他說著，看向沈言還放在落地窗前的畫板，提醒了一句：“工作的話，建議可以先放一放，放松心，會對恢復有大好的。”

沈言笑著點頭：“醫生您說得是，我只是隨手畫了下，以后會注意的。”

江愉辰點頭，出一張病歷單，進了床頭的夾子里：“那先這樣，冉小姐繼續休息，床頭單子上有我的聯系方式。

我的辦公室就在這外面走廊盡頭，門外掛了名字的。你有事隨時找我或者打電話，還有飲食的話，注意清淡一點就好，沒有太多忌諱。”

沈言再點頭：“好的。”

病房門外，有人溫婉的聲音傳進來：“愉辰，你在這，我找你半天了。”

沈言看過去，一個穿著鵝黃大的短發人，笑著走了進來，向沈言點了點頭打招呼。

沈言覺進來的人似乎哪里有點眼，回想了一下，卻想起了十二年前那次落海，被推到海里時，努力回頭看了一眼。

那一眼，看到了一雙眼睛，倒似乎跟此刻眼前這雙眼睛，有點說不出的相似。

但大概也是錯覺，自從落海被救后，那之前的事都幾乎不記得了。

連當初落海后救的人是墨澤江，都還是后來墨澤江提起，才約想起來的。

更何況模糊記得的那雙眼睛，當初是掉下懸崖時，回頭看到的站在山頂的、其中一個小孩的眼睛而已。

至于那雙眼睛的主人，到底是當初推了的人，還是僅僅是一個旁觀者，也無從得知了。

沈言也回應地笑了笑，那人就繼續跟江愉辰說話去了：“江爺爺剛剛給我打電話來了，我們晚上回老宅吃飯，我說你可能工作忙。

你要是這邊不開，我再回個電話過去，就說晚上不過去了。”

江愉辰多看了沈言一眼，后知后覺自己這樣的眼神似乎不禮貌，才移開視線，看向了一旁的陳瀾：

“我忙完這里就沒事了，小瀾，你去我辦公室等我一會，我忙完跟你一起回老宅。”

陳瀾點頭，先出去了。

等人走了，江愉辰再翻開病歷夾，才想起來該跟沈言說的都說完了。

他看著病歷夾愣怔了一會，到底剛剛是還想說什麼來著？

一時想不起來，他也沒想了，面有些尷尬：“那差不多就這樣了，冉小姐，今晚值夜班的是趙醫生，聯系方式也在你床頭的單子上面，你晚上有事找他吧。”

沈言應聲：“好。”

陳瀾覺，江愉辰回辦公室的時候，整個人顯得有些不在狀態。

他這樣的況是很見的，陳瀾不清楚是因為什麼，但心里覺得不踏實。

沈言病房里，江愉辰一走，司燁很快給沈言帶了晚飯過來。

吃飯時，沈言隨口問了一聲：“怎麼回國也沒見著唐茹，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司燁跟著一起吃飯，應聲道：“還是在墨澤江公司那里，忙拍戲之類的吧。

聽說墨澤江給的薪水不錯，那些零零散散的兼職都沒做了，現在也算是專職當演員了，掙得也不。”

他說著說著，覺得有些不對勁，抬頭狐疑地看向沈言：“你自己又不是沒唐茹的微信，翻翻朋友圈不就知道了？我說你到底是想問唐茹，還是墨澤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