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燁以為自己聽錯了，面僵了一下：“你說什麼，回哪？”

沈言神如常，將剛剛的意思重復了一遍：“我說，我想就這幾天回江城去。

江城是我的，我生在那里長在那里，不想繼續在異國他鄉湊合過日子了。”

這兩年來，一直以一個陌生的名字，一張陌生的臉，一個陌生的份，待在一個陌生的、千里迢迢的地方。

許多次在電視和網絡上，看到那些提及“知名繪畫新星冉辭”的報道，下面還附上了的畫時，都常會愣一會，才能反應過來，說的是自己。

這樣的覺其實并不好，這兩年來好像得到了很多東西，可卻好像開始越來越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了。

這渾上下，名字、長相、事業，都跟以前變得截然不同。

唯一沒變的，大概也只剩下兩只沒被過的眼珠子了。

越來越覺得膩了，有些夠了，很輕地深吸了一口氣：“總之，我想回去了，回到江城去，回到我該回的地方去。”

是沈言，不是冉辭，明明有家，有親人，總不能永遠裝在一個虛假的殼子里，躲避一輩子去。

司燁出聲提醒：“你可想清楚了，回了江城可比不得國外。你要應付的人跟瑣事，就多了去了，事繁雜了，對你調養和恢復，恐怕不會有好。”

沈言點頭：“我明白，我的早就沒有那麼嚴重了，不過是見一些該見的人而已，沒有什麼難以應付的。

這麼久一直沒回去，早就不是因為了，只是不敢去面對而已，怕別人看到現在這幅模樣的我，會覺得難以接。”

面容長相什麼都變了，許多時候自己從鏡子里看向這個自己，都很難以相信，這是曾經的那個沈言。

那次落海后，因為面部嚴重凍傷，司燁帶出國好好調養了一段時間，可面容也一直沒能完全恢復過來。

頂著一張傷痕累累的臉，要出去做點什麼總是不方便，臉上捂著嚴嚴實實的圍巾和口罩，無論走到哪里，總是會有異樣的好奇打量的目。

開始的時候，司燁總是會拿冰冷的視線，回敬那些不禮貌打量的人，沈言也沒覺得有什麼。

但時間長了，還是主提了出來，去做了小型的面部整形手。

整形之后，面部不能說是完全變了，但跟之前的那張臉，也還是區別不小的。

就是認識的人看到了，也頂多只會覺得，跟之前的那個沈言，長得有些像而已。

司燁并沒有多勸，這兩年來他幾乎一直都是這樣，什麼事都由著沈言自己的意思。

以前說不想回去，他就什麼都替打理好，讓可以不回去，安安心心待在國外，還有了現在穩定不錯的事業，跟了凌雯的母親簡之玉學畫畫。

現在說想回去，他就決定帶回去。

他什麼都沒多說，只隔了半晌問了一句：“那就回江城，你希回去的那個人，是沈言還是冉辭？”

如果是沈言，那就是讓所有人知道，兩年前落海死亡的那個沈言，如今還是活著的。

而如果是冉辭，那這一回去，就只是他司燁帶回去的一個朋友，或者說合作方而已。

這些年沈言跟簡之玉大師學畫，也算是績不小了，司燁不用給開后門，就順利讓跟司氏旗下的影視娛樂公司，達了不合作。

沈言沒有遲疑：“當然是沈言，我既然準備回去了，就不是躲躲藏藏回去的。我原來是誰，現在就是誰，當了兩年的假人，我可不想再當下去了。”

只是話音落下的時候，面又閃現了一猶疑。

回想起剛剛在電視上，看到的傅星寒那一張蒼白瘦削的面孔。

不得不承認，他如今這樣一幅容貌大變的消沉模樣，讓有些無來由覺得不舒服。

好像是有些奇怪的害怕的覺，又好像也不是害怕。

總之是希能跟如今這個男人拉開足夠的距離，希他不會再糾纏不清到的生活里來。

厭惡他現在這副深款款恨不得尋死覓活的模樣，更不可能接，他以這樣一幅模樣，出現到面前來，說一些所謂道歉或者懺悔的話。

那一定是一件讓人很頭疼的事，如果可以，只希這一回去之后，再也不要跟他扯上半點關系了。

司燁準備出去，讓小周安排回江城的事宜，那邊也還得提前安排好醫院跟醫生，準備給沈言做長期的療養。

還有司家那邊，既然沈言不打算瞞份了，肯定得提前給司夫人和司董事長說一聲。

否則突然這樣將沈言帶回去，怕是司夫人跟司董事長，都得被嚇出個好歹來。

司燁往廚房外面走，剛出門，沈言又住了他：“還是不要讓外人都知道，我還活著吧。

就司家跟我還有弟弟知道就行了，他們擔心了這麼長時間，也該放下心來了，至于別的人，就算了吧。”

司燁頓住步子回看：“怎麼，擔心傅星寒又來找你麻煩。他敢來，哥替你擋著。”

沈言從他邊走過去，去樓上收拾東西：“沒有，記者太碎了，我不喜歡。我去收拾些服，就今晚回去吧。”

司燁心不錯，點頭應聲：“好，憋了兩年了，終于不用我繼續憋著了，現在就給咱親媽親爸打個電話去。”

他手指在空中懸著敲打著節拍，哼著歌往外面去了：“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

*

江城警局。

天已經黑了，傅星寒還被拷著雙手，待在拘留室里。

李警耐著子好說歹說：“傅先生，你這好歹說句話吧。

所謂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為什麼會在包廂里，跟一幫吸毒的人混在一起去，你自己又到底有沒有毒品。

總不能說天黑路，你巧就走錯地方到那包廂里去了吧？”

傅星寒看了他半晌，從昨天被抓來，到現在還沒開口說過一個字的人，突然開了口：“我聽他們說，吸毒可以致幻。”

李警面微僵：“什麼，致幻？傅先生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愚蠢了，居然會相信這麼無厘頭的話，吸毒不是能讓人致幻，只會讓人發瘋。

瘋瘋癲癲神志不清的人，才會產生錯覺，毒品是要命的東西，你糊涂，糊涂啊！”

李警跟傅家也是有些的，看向傅星寒如今這副模樣，也是真的忍不住痛心疾首。

連毒品都敢去想了，這樣的人，都能算是一只腳進鬼門關了。

傅星寒眸里閃現一失：“這麼說，是假的了？我就想試試看，想看到些平常看不到的東西。”

以前的時候，他做夢還能偶爾夢到那個人，所以他喜歡吃安眠藥，有時候一天吃好幾顆。

可安眠藥吃下去，睡倒是睡得著了，就是藥的作用，人睡得太死，太難做夢了。

但再難，偶爾也是能夢到的。

可最近這半年來，時間慢慢長了，他連夢都夢不到那個人了。

他知道毒品不能，他就是想再看一眼。

拘留室外，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傅老爺子杵著拐杖，面鐵青地巍巍從外面進來。

年過八十的老人，進來的時候，臉上都是發抖的。

他近傅星寒，狠狠揪住他的領，將人半拽了起來，聲音是近乎絕的恨鐵不鋼：

“畜生，我傅家怎麼就生養了你這麼個畜生！那是毒，是要人命的東西，你這個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