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曝曬,一陣風吹進亭子,帶來滿荷花香,青鳶擺微揚,就著這涼意吃了口荷花冰。
桌上還有晶瑩剔的荔枝,這是稀罕,酷暑天從南方把荔枝運到上京還能保持新鮮可不容易,必是快馬加鞭送來的。
“嶺南的荔枝,王爺命人送來的嗎?”
“地方進貢,我從皇上那要來的。”
進貢到宮裏的荔枝一般都是送到皇上和後宮嬪妃那裏,現今皇上沒有妃子,祁司晏便跟皇上要了一部分。
皇上聽說皇叔是替皇嬸要的荔枝,把自己宮裏那部分又分了許多到王府,連太後的常清宮裏都沒有王府分到的多。
“除了宮裏那位,你是整個上京今年第一個吃到嶺南荔枝的人。”
青鳶眉眼彎彎,“沾王爺的。”
“王府冰窖裏還有,待會兒我讓人給你送到沉香園,其餘剩下的冷藏著,你什麽時候想吃再命人去取。”
“謝王爺。”
“口頭謝?”
“王爺想要什麽?”
“昨夜王妃不是很善歌舞麽?”男人漫不經心道。
青鳶了然,“那我就為王爺演奏一曲吧。”
命人拿了琵琶過來,屏退左右,青鳶垂眸彈樂,慢慢開口唱曲兒。
的聲線清幹淨,在盛夏明晃晃的荷花亭裏帶來縷縷的涼意,令人心神俱靜。
祁司晏眸子專注看,一青綠俏麗,青垂順,凝潤白皙,目移到撥弄琴弦的手上,瑩白修長,指尖一點淡,是很漂亮的一雙手。
越看越賞心悅目。
以的相貌,若其父不偏心,好好教養著,日後也會有個好歸宿,日子不會過得差。
可偏偏,又在不聞不問中長出了一骨氣,這份又多了點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東西。
聽說以前並不好,經常要吃藥,來王府後也暈過一次。
他很好奇,這麽艱難的日子,是如何過來的?
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按理說該是循規蹈矩謹小慎微的格,這跟他眼前的出很大。
目流轉到如畫的眉眼上,男人沉思,頂著這張臉在那府裏,嫡母、嫡妹,不會心生嫉恨給使絆子嗎?
那雙手,是否在寒冬臘月被凍傷過?
總是靈幹淨的眼睛,有為困境而流過淚嗎?
想著想著,祁司晏眉頭有些。
不是一年半載,在那樣的環境下真真切切地生活了十幾年。
唱完一曲,青鳶抬眸,與男人深邃的目對上。
祁司晏那種近乎要看人的視線又來了。
“王妃才藝卓然,不知在郡守府時師從何人?”
青鳶心裏微,在郡守府時誰會給請老師教琴藝,這都是如玉姐姐教的。
祁司晏突然問這個,是不是懷疑什麽?
“時家裏請的老師,不是什麽有名的大家,我也隻略學了點皮。”
祁司晏微:“他們還會讓你學琵琶?”
青鳶點頭。
男人沒再問,換了個話題,“你府近半年了,府中事應已悉,嚴管家一人料理偌大府中事也累,他提議讓你幫忙監管,你意下如何?”
青鳶錯愕,“監管?”
“嗯,你是一宅主母,這些事本也該由你來管,待跟嚴管家慢慢學習如何打理家務,管家之權就給你了。”
管家之權。
這麽重要的任務給?
這跟之前預想的相敬如賓的相方式大相徑庭,祁司晏這是……承認正妃的位置了?
說不上什麽覺,青鳶覺得力有點大。
如果是個普通人,應該會很開心,可誌向不在宅。
“王爺信得過我?”
“信。”
青鳶心尖微跳,輕聲:“我玩心大,管家理賬之類的事一竅不通,我沒那個能力,恐給王爺添。”
看了祁司晏一眼,說:“王爺為何不找個賢能會掌事的來料理府中呢?”
男人黑眸掃過來,淡淡一聲問何意。
他上的氣場讓青鳶抿了抿,王爺再不再娶不該來置喙。
“沒什麽,我弱,隻想養養花看看書,管家一事怕做不來。”
祁司晏看得出來很推,原以為聽到這個會開心,不想卻是這樣的態度。
沉靜片刻,男人歎了口氣,算了,不願做就沒必要了。
“那等你想管的時候再管。”
*
得了荔枝,青鳶拿了一部分去給言如玉。
言如玉那邊有了養病的理由,不用再登臺表演,也沒人在耳邊聒噪,終於可以過點清清靜靜的日子了。
吃到青鳶帶來的水晶荔枝,人眼睛大了大,“這好東西可不易得,還如此新鮮,你家那位為博你開心還是想的周到。”
連續吃了幾顆,道:“你說上京怎麽不產荔枝呢?”
“這個多生長在嶺南一帶。”青鳶杵著手說:“京城再繁華也並非包羅萬,天下之大,外麵還有更多彩的東西,我一定要去看看。”
言如玉深思良久,“外麵的世界真那麽有趣嗎?”
“得去了才知道,總比一輩子困在宅子裏好,姐姐以後有什麽打算嗎?”
見言如玉發呆,青鳶問:“要不要跟我一起闖江湖?你法力高,我能賺錢,咱們一起一定混得風生水起。”
言如玉聽著,有些向往。
“姐姐不必忙著給我答複,你考慮一段時間。”
天氣炎熱,從言如玉那回去時青鳶就出了一的汗。
吩咐下人備好沐浴的水,青鳶翻出之前在外麵胭脂鋪子裏買的花香油,準備泡個舒舒服服的澡。
“扶蓉,這些書你還到藏書閣去。”
之前從祁司晏那借來的書都看完了,便命扶蓉還回去。
扶蓉才走沒多久天上就下起了雨,雨聲是最能催眠的,暖融融的水裏泡著,昏昏沉沉仿佛回到了還在山裏做小狐貍的時候。
青城山雨水充沛,下雨天哪兒也去不了,一向幹淨,不喜歡水沾發的覺,便窩在自己的小窩裏睡覺。
安然平和的日子,時間都停頓一般。
那時的不會想到,很多年後的某一天,自己會在京城混得風生水起。
也不知小鬆鼠現在怎麽樣了,不在邊它會不會孤獨呢?
小鬆鼠是在青城山最好的朋友,開心的時候它總喜歡抱著茸茸的尾玩。
青鳶脖頸微,以為小鬆鼠又在拿尾撓了,轉念一想,並不在青城山,鬆鼠的尾也不涼。
那脖子上的東西是什麽?
青鳶猛地驚醒,一睜眼,差點被眼前景象嚇暈過去。
一條碗口的黑蛇正盤踞在浴桶旁,蛇頭已經爬到了青鳶肩頸。
嘹亮的尖劃破夜,餘音繞梁。
一牆之隔,堇園的祁司晏聞聲火速趕來,踢開房門,衝眼簾的畫麵讓男人瞳子了。
浴桶四周水散,地板上躺著條黑蛇,青鳶頭發還在滴著水,一件薄布料堪堪遮住。
顯然是沐浴時突然看到這條黑蛇,被嚇得不輕。
男人快速上前,一手拎蛇一手開窗,轉眼間眼疾手快便將蛇扔到了後窗外。
門外有侍衛在問:“王妃,出什麽事了?”
聽聲音也急,似乎就要衝進來。
祁司晏厲聲開口:“別進來,屋後有條蛇,去理了。”
“是!”
青鳶膛起伏還很明顯,呼吸不穩,一副還沒緩過來的樣子盯著祁司晏。
男人目掠過用薄紗遮住的軀,一雙細長的白皙瑩潤,他眸閃了閃,移開視線。
看到掛在一旁的,祁司晏拿過來給青鳶披上。
青鳶自己攏了攏正道謝,忽然一陣失重,被人抱在了懷裏。
抬眼,祁司晏下頜線條鋒利,眉眼幽邃沉靜。
被穩穩放到床上,青鳶拉起被子擋在前,眼睛一眨不眨看著男人。
“多謝。”
祁司晏不語,視線落在細的脖頸,抱著時一清甜的香味十分明顯。
不知是什麽花的香氣,此前他從未聞過,那味道十分沉靜安神,聞的時間久了讓人放鬆得想睡覺。
青鳶看他的目一開始帶著謝意,但現在,顯然是有防備的。
防備麽?
思及此,男人眉頭微挑,看青鳶的視線帶了些溫度。
“你怕蛇?”
“小蛇不怕,這麽大的怕。”
況且這蛇還是在睡著時突然爬到上的,膽子再大的人也會嚇一跳吧。
“這麽大的蛇怎麽會跑進屋子?”
祁司晏:“氣候暑熱,大概是進房間避暑的。”
想起那蛇的樣子,青鳶心裏還是一。
“明日我讓人把府裏各打點一遍,蛇蟲鼠蟻不會再進沉香園。”
男人說著話,目一直在青鳶臉上,那視線看得青鳶有些不自在。
“謝王爺及時出手,我現在已平複得差不多了,時辰不早……你早點休息。”
上的清香帶著溫一陣陣傳鼻息,祁司晏薄微牽,離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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