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走廊

“喝點粥吧，稍微墊兩口也好，萬一林禾醒來，發現你們臉不好該擔心了。”

見幾人沒什麼反應，姜慕華又道：“若你們暈了錯過林禾醒來，可就得不償失了，眼瞎吃幾口飯不耽誤什麼的。”

姜慕華在旁邊勸著，管家跟著點頭，他拿著的保溫盒里，是蔣宅大廚一早用小火煟的營養粥。

先生不吃飯，小姐爺們也不吃，他真是愁死了！

姜慕華過來時看到愁眉苦臉的管家，想了想勸這幾人還得用林禾當借口。

管家不敢提，怕說起太太惹得更難過，不過這點好像想錯了。

他發現姜慕華說完后效果很好，雖然每人只吃兩三口，但到底胃里有點東西。

姜慕華一早剛從警察局做完筆錄，便立刻來看林禾，見人沒醒隨后跟著管家離開了。

放在以前會在這里聲細語安孩子們，然后在蔣嶠跟前刷存在，想利用對方脆弱的時候趁虛而。

現在的姜慕華沒有一點想法了，只是來看林禾最后一次。

然后，離開這里。

名利場也好，富貴生活也罷，繁華如過眼云煙，當看破一切的時候，就什麼都不重要了。

從山中來，最后回到山中去，家鄉建立了校，已經投了簡歷應聘老師。

在貧困山區里，除了支教老師，其余找工作的老師大多不愿意去那里，生活清貧待遇也不夠好。

恰恰這是姜慕華想要的，想放下城市的喧喧擾擾回歸本質。

一切再回頭看，突然發現小時候和在山里的生活，是最單純無憂的時。

想回去了。

從醫院離開后，姜慕華踏上了歸程，不再追求致妝容，不再喜奢侈品牌。

心靜了，其他都不求了。

以前覺得那些看破紅塵的人特別虛假，見識過人間熱鬧，又怎麼會舍得離塵囂，落在自己上突然明白了。

正是因為經歷的多了，所以才看淡了。

說什麼當老師是去教育奉獻，這太假大空了，是為了自己，給自己一份踏實。

只要想到回山里生活，就覺得心落到了實地，回到學校用自己在外面世界學到的知識教導山里的孩子，反哺大山。

一輩子這樣也好的。

姜慕華想起小學時在邊的自己，有篇作文題目是長大后想做什麼，記得自己寫的是老師。

看到評寫得優的作文，笑瞇瞇地說當老師好。

或許，這次是原本該走的路。

——表姨，對不起，小華以后不會再犯錯了。

我相信您會保佑林禾，讓醒來。

*

“為什麼？為什麼媽媽還不醒呢！”

十五很著急，已經是中午了，媽媽沒有一點要醒的意思！

昨晚他不知不覺睡著，夢中媽媽再次消失不見了，他是被嚇醒的。

然后就不敢再睡了。

他害怕。

“你為什麼那麼討厭我跟十五？”

初一突然出聲詢問，十五聞言看向蔣安，然后有些賭氣地扭過了頭。

兄妹三人坐在墻邊的椅子上，一直守著林禾的病房沒有離開過。

這個問題也是十五疑的，他不懂為什麼蔣安那麼厭惡自己和初一。

龍胎都是相當倔強的人，二人的想法是既然蔣安嫌棄他們，他們也不要理對方了。

地球離了誰還不轉了？姐弟二人心里都梗著一口氣呢。

“沒有討厭你們。”

初一和十五猛地抬頭看向蔣安，他們沒想到對方會否定這個提問。

二人都準備好蔣安說什麼樣什麼樣的原因，然后他們憤憤反駁。

初一皺眉，問的這話，其實是心里一直以來想問的。

在蔣安說了那些寒心之言后，心底的驕傲讓初一無法開口去問什麼原因。

都那麼說你了，還問什麼？

現在的初一純粹是隨便找個話聊，太心慌了，等待媽媽醒來的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怕時間太慢，離媽媽醒來的時間還有好久，又怕時間太快，快到醫生護士過來宣告媽媽搶救失敗。

看到十五緒焦躁，初一知道自己也要頂不住了，然后有了如此提問。

“當時打那通電話我是故意說的，我知道你們在旁邊聽著。

你們兩歲的時候媽媽出事，可以說我是帶著你們長大的，這個世界上除了媽媽，我最在乎的人就是你們了……”

蔣安聲音嘶啞娓娓說著。

崩潰的人不是初一和十五，蔣安亦然。

他緒抑在瀕臨崩潰點，聽到初一的問話，他突然什麼都不想瞞了。

眼下蔣安很后悔在媽媽多次詢問自己緣由的時候，他總是顧忌這，顧忌那的沒有說。

或許早早說了，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步，為什麼要跟周白去青州呢，和媽媽坦白不就好了嗎？

蔣安不想任何東西，回答初一的問題時，他不再有遮掩把所有真實想法都說出來。

平日蔣安表現得極為冷漠，實際上他最重。

里說著對龍胎如何嫌棄，心里想著怎麼不理，真遇到事他比誰都急。

“那個時候父親的緒很不對，我聽到了他和付鼎的對話……”

“……所有的矛盾都是我刻意制造的，就是為了讓你們疏遠我，疏遠這個家。”

蔣安看著地面，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淡淡的，平仄的聲線沒什麼起伏，聽不出是后悔還是難過。

但落在耳朵里，就是會讓人酸了鼻子，很想哭。

——媽媽，你一直希我們兄妹三人好好的，現在我把誤會解開，你快點回來好不好？

“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張，你們怪我也沒關系，我做這些事的時候，就沒想著解釋出來就會獲得諒解，我知道你們心里的委屈……”

蔣嶠垂著眼，他在當年就明白，不是你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對其他人來說就也是對的。

或許初一和十五寧愿面對父親的惡意，也不想被他如此安排，可他沒得選，結果如何他都認。

“現在說這些，也是想把所有事理個清楚，我應該早點說的，如果我能早點和媽媽說就好了、”

蔣安沒忍住泣出聲，他的心太痛了，媽媽回來了一切都在變化，是自己，是自己給搞砸了。

林禾這次的遭遇，讓蔣安徹底陷了迷障，如果不醒，蔣安后半生都不會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