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學，學生們大多都狀態低迷，老師們卻都跟打了一樣。數學老師在講臺上唾沫橫飛，下面同學反響平平，昏昏睡。

黎枝在算黑板上的題，冷不丁后腦勺被紙團砸了一下，一回頭，張思南正眼地著自己。

他用手指了指掉在地上的紙團，黎枝撿起來，展開紙團，張思南的字歪歪扭扭——放學一起去吃冰啊荔枝。

大姨媽，吃個的冰。

把紙條重新團，剛想扔回去，就被數學老師點了名。

教數學的鄒老師年過半百，是個思想傳統的老古板，講課的方式也很中規中矩，對下面的學生來說，實在是沒什麼吸引力。

老鄒推了推眼鏡，道：“黎枝，我知道你語文和英語名列前茅，但數學也是高考必考科目，更何況你還選了理科，怎麼能不好好聽講？”

“對不起，鄒老師，我下次不會了。”黎枝認錯態度誠懇，也就沒再被找麻煩。

但張思南的麻煩來了。

數學課剛下，老鄒前腳走出教室，后腳張思南就趕忙往外跑，結果沒跑贏，被黎枝拉住了領。

黎枝面無表地看著他。

張思南秒認慫：“我這不是想為了之前的事給你賠不是，請你吃冰嘛……”

黎枝擺手道：“不方便，吃不了。”

“不方便？你是不是來月經了啊？”

黎枝“嗯”了一聲，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

倒是陸芊芊聽到了，朝著張思南眉弄眼：“哎呀，我們孩子的私話題，你怎麼能隨便說的呀。”

黎枝眼睛懶得抬一下：“人有月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生理知識，很私嗎？”

陸芊芊地笑：“我這不是怕你不好意思嘛。”

黎枝沒搭腔，轉過頭，窗邊突然劃過一抹白的影。

隨后，一疊紙被隔著窗戶遞到了的面前。

黎枝一愣。

“先看吧，有什麼不懂的可以來問我。”沈盡把東西給黎枝，轉過離開，剩黎枝看著手上的資料發呆，還有教室里其他的圍觀群眾，也都紛紛投來了吃瓜的目。

張思南來勁了，他拿起黎枝手里的資料，吹起了口哨：“可以啊荔枝，你什麼時候跟沈盡這麼了？他還親手給你寫數學攻略？”

他拿著資料在黎枝眼前晃來晃去，就怕自己的聲音別人聽不見：“我跟沈盡同學這麼多年了，怎麼就沒見他給我寫個什麼攻略的。媽.的，重輕友！他要是給我寫攻略，我數學還至于這麼拉垮嗎？”

“你以為別人能救你的數學？”朱佑冷笑兩聲，“我看就算是祖沖之在世，帶你都懸吧。”

黎枝想了想，道：“我沒問他要過這個。”

“哈？那給誰的？”

“不好意思，是給我的。”說話的是陸芊芊，拿著手機給張思南看，屏幕上是和沈盡的聊天記錄，確實是讓沈盡教數學的。

張思南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他滿不愿地把東西遞給陸芊芊。

“你怎麼也和他這麼了啊。”張思南嘟噥。

朱佑斜眼：“還不是你牽的線。”

好像還真是。張思南頹了。

放學的時候張思南喊了幾個同學一起去學校外小店吃冰，黎枝路過，下意識地往里面看了眼。

沈盡不在。

張思南正在天花墜地吹牛，瞥見在門口，興沖沖地把拉了進來。

“荔枝，他們說你認識趙時燃，而且還，真的假的？”

小店里面圍坐的男們滿臉期待，黎枝點點頭：“一起長大的。”

“我靠，青梅竹馬！”張思南羨慕得兩眼放，“那你能搞到N.G比賽的門票不？我每次都搶不到！”

“可以。下次我問他要兩張送你。”

為此，張思南得不行。

事實上，趙時燃恨不得每場比賽都問去不去，可惜對電競實在沒興趣，也從沒捧過場。

這麼想想，作為從開時期就已經開始的青梅竹馬，好像確實不稱職的。

無形裝獲得了大家一致好評，唯獨陸芊芊見不得眾星捧月，怪氣地來了一句：“黎枝，你跟好多男生都好哦，沒想到你這麼擅長和男生打道呢。”

“是嗎？論和男生打道，你排第二，誰還能排第一？”

火藥味明顯了起來，陸芊芊問：“黎枝，自從沈盡給了我輔導資料之后，你就對我好大敵意，你突然這樣，是不是因為我和沈盡的關系好啊？”

黎枝覺得好笑：“倒也不是突然，畢竟我對你一直都不很善意。”

陸芊芊的表徹底僵在了臉上。

一時間氣氛尷尬得離譜，張思南趕忙出來打圓場。“荔枝你想吃點啥？我給你買呀……”

“不用了。”黎枝懶得虛與委蛇，背著書包出了小店。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陸芊芊刻意和保持了距離，黎枝落得清閑，心絕好，直接把理卷子刷到了高三上學期。

開學一個月，很快迎來了高二的第一次月考。

放榜當天，黎枝站在人群中，對著自己的分數發呆。

總分年級第七，不出所料的數學有點垮。

視線落在陸芊芊的數學績上，黎枝幾不可聞地“咦”了一聲。

記得陸芊芊高一的數學一直都是在及格線徘徊，這次滿分兩百，居然考了一百五。

看來沈盡的資料還真有點東西的。

作為三班吊車尾的張思南在接了每一門學科任教老師的批評之后，被派去打掃材室。

月考之后兩周就是秋季運會，課間的場上都是訓練的學生。黎枝參加的是八百米，趁著跑道上有人在練五十米，坐在籃球場的圍欄旁邊的樹下看月考的數學錯題。

有道題老鄒講得太快，沒聽懂，黎枝咬著筆琢磨了久，冷不丁有影子覆在了的卷子上。

“這個地方算錯了。”

修長的手指落在一串數字旁，他一開口說話，黎枝就覺自己聽不進別的任何聲音了。

“哦。”隨意地把自己的答案涂掉，順著他的思路往下，洋洋灑灑又寫了一長串。

“你沒認真看啊。”沈盡靠在樹上，慢悠悠地開口，“上面有一道類似題的。”

黎枝把試卷塞進運的口袋里，仰起頭看向他。

有些刺眼，很快又移開了視線，卻也說不清到底是刺眼還是其他。

“你語文好差。”黎枝說。

沈盡“嗯”了一聲：“所以，換一下？”

“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沈盡還沒開口，育老師在不遠喊過去訓練。

黎枝揮揮手，轉走向跑道。

張思南剛出材室，就聽見發令槍響了。

八百米訓練開跑，場邊上稀稀拉拉站了幾個人，定睛一看，還有個臉。

張思南覺得不可思議，丟下掃把走過去一把摟住了對方的脖子，朝著他眉弄眼：“喲呵，這不是我家盡盡嘛。這次報了什麼項目？還是讓人們瘋狂的籃球？”

“沒有。”沈盡懶懶地把他的爪子從自己上拿開，“報的三千米。”

張思南咽了咽口水：“三千米？您可真勇，和荔枝大佬一樣勇。”

沈盡頓了頓，問：“怎麼？”

張思南：“報了兩個長跑，一個八百一個一千五！我跟你說當時我都驚了！難道這就是你們學霸特有的堅忍意志嗎？學到了學到了……”

沈盡把目轉向了跑道。

黎枝穿著一純白的運服，在下奔跑。路程過半，的臉有些紅，口微微起伏，在一群大汗淋漓、氣吁吁的運員之間，著實鶴立群。

沈盡很快收回了視線，他淡淡地抿道：“學什麼霸。數學才考那麼點。”

“你太嚴苛了好嗎？不是每個人的數學都能跟你一樣考滿分的！人家總分可是年級第七！已經強無敵了！”

沈盡覺得好笑，掀眸乜了他一眼：“突然對這麼頂禮拜？”

“嘿嘿。”張思南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后腦勺，“畢竟可是趙時燃的青梅竹馬，還答應給我搞N.G比賽的門票！”

“這樣。”沈盡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卻也聽不出什麼緒來。

黎枝瞥見張思南和沈盡就站在跑道的旁邊，意識到沈盡在看自己。

于是盡力讓自己不至于分心。

但沒能辦到，跑出來的績也并不滿意。

想去找沈盡，繼續剛才的話題，回過頭發現他已經不在那了。

倒是張思南不知道從哪里拉來了一瓶沒開過的礦泉水遞給，笑得像朵燦爛的向日葵。

“荔枝，周末有空嗎？”

黎枝喝了口水，問：“不一定。什麼事？”

“沈盡生日。”

黎枝握住水瓶的手微微停了一下。

“我們不是很。”

張思南一愣：“啊？他不是說他微信上跟你說了嘛。”

“沒有。”黎枝搖頭。

“不會吧？他剛剛在這還跟我說呢。他是不是發錯人了？我去問問他。”

張思南要走，被黎枝拉住了。

“算了，不用問了。”黎枝吸了口氣，覺得空氣中的氣味有些刺鼻，“我沒他微信。”

大概是列表里的人太多，來不及備注才會混。

黎枝想起那天陸芊芊給他們看和沈盡長長的聊天記錄，突然像是有什麼東西梗在了心口。

在乎的人不會弄錯，弄錯說明不重要。

有些答案，本來就是不需要問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