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晚上，我觉得我好像要死在国外了。”靳泽朝说。

有几个瞬间，他会忽然地使不上劲，然后整个人直接倒地。

开始不停地搐，甚至连拿着手机，打电话都艰难。

他甚至会觉得，死亡对他来说是解脱。

“可是我不能死。”靳泽朝的脸变得平静，眼底忽然变得有些晦涩难明。

“我对不起我哥。”

他说。

宋清棠没想到他会和忽然说这么多，也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一时之间，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靳泽朝看着，弯了弯，才说：“我五岁、我哥六岁那年，我妈告诉我，如果想在靳家立足，我哥就必须消失。”

靳泽朝说着，顿住。

像是在回忆那天的场景，过了好久，他才说：“后来，好像是很平常的一个晚上，我觉得口，走出房门，想去拿点水喝。”

然后，他就看到有个男人，捂着靳灼川的口鼻，走出了家。

他当时年纪很小，但生在靳家，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在干什么。

这就是林菡宜口中的，让靳灼川消失。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人，想闹出动静，想让靳灼川留下来。

可是他开口的一瞬间，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那一刻，他却也不控制地想。

如果，靳灼川留下来。

他怎么办。

他是不是在靳家就真的没有任何的立足之地了？

如果靳灼川没有这样消失掉，整个靳家所有的资源都将向靳灼川倾斜。

而永远不会向着靳泽朝这样的病秧子倾斜。

更不会有人会想到他。

那么以后，他在靳家该怎么立足。

那一刻，他暗又自私，卑劣又胆怯。

贪战胜了理智，战胜了一切。

那个晚上，他的后背冷汗不停地渗出，但是他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安静地走进了房间，关上门。

上床睡觉。

那天晚上，他不知道自己倒地有没有睡着。

只是在夜晚，他觉，好像下雨了。

将他自己全部淋湿。

于是第二天，他发了高烧。

靳灼川不见，靳泽朝高烧不退，整个靳家都有些乱。

林菡宜蓄谋很久才做出来的事，又怎么可能那么快地败。

几乎将整个南苑翻遍了，都找不到靳灼川的人。

但是不敢对外宣称，靳灼川不见。

靳泽朝高烧不退，医生说活不了多久。

林菡宜不信邪，国内没有办法，那就送去国外。

于是靳泽朝被送去了国外。

靳雍山没有办法，只能对外宣称两个儿子都去了国外。

“后来，过了七年，我哥才被找到。”

靳泽朝说，“这七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没有人知道。”

“如果我那天晚上不那样，我哥又怎么会有那七年。”

宋清棠听着他的话，很久都开口。

好久，才说：“靳泽朝，你给我说这么多，是想表达什么呢？”

“是想告诉我你很惨，你当年的事也是迫不得已，是吗？”

宋清棠看着他，一字一句往外说。

“靳泽朝，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宋清棠强行克制住心底的火气，尽可能平静地说：“不管你那天晚上的选择到底是什么样的，你的结局都不会太差。”

“因为你有一个母亲，你的母亲不会看着你步绝境。”

“可是靳灼川呢？”

宋清棠几乎是一字一顿：“他什么都没有。”

“他唯一有的东西，就是暗无天日的七年。”

靳泽朝听着宋清棠的话，没有说话。

然后再一次地开始咳嗽。

宋清棠看了他一眼，没有再管他，转往超市里面走，想买一把伞。

才走两步，后忽然传来沉闷的声响。

整个人一顿。

一旁传来惊呼声：“有人倒地了！快打120！”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

宋清棠只停留了两秒钟，便继续往超市里走，买了一把伞，走出来时。

一旁的救护车已到了，靳泽朝被抬了上去。

宋清棠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

撑开伞，走进了雨里。

回家的时候，上有些水渍，有些脏。

靳灼川还没回家。

吴嫂听到声响，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宋清棠上有些湿意之后。

整个人僵了僵，才立刻说：“夫人，您等等，我今天特意煮了姜汤，端给您喝一点。”

说完，吴嫂便从厨房里端出一个碗，里面盛了姜汤，正往外冒着热气。

宋清棠道了一声谢，接过，坐在沙发上开始喝。

确实有点冷，站在超市外面听靳泽朝说了那么久的话。

上都冻得快没有知觉了。

后来，或许是因为有些愤怒。

也并不觉得冷了。

将姜汤喝完，宋清棠的手机响了。

宋清棠拿出来看了一眼，是靳灼川的电话。

接听。

“怎么了？”宋清棠下意识地问。

靳灼川应该正在开车，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两秒之后才说：“靳泽朝刚刚被送去医院了，我去看看。”

他本来打算回家的，却正好接到了靳雍山的电话。

告诉他，靳泽朝突然倒地了。

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他来医院看看。

靳灼川懒得理，挂了电话准备回家时。

靳承盛的电话打来了。

让他一定要去医院看看靳泽朝。

靳承盛的话靳灼川没拒绝。

便开车往医院走。

宋清棠听着靳灼川的话，应了一声，过了好一会，才说：“我知道。”

“嗯？”靳灼川的声音有些疑。

“他倒在我面前。”宋清棠语调很平稳。

然后，手机里传来车辆急刹车时，刺耳的声响。

“靳泽朝去找你了？”靳灼川问。

宋清棠想了一下才答：“我今天去买东西的时候到他了，他和我说了很多。”

顿了几秒，宋清棠才继续说：“或许是因为我说话有些直接，他没法接，就直接倒地了。”

听完宋清棠的话，靳灼川才放下心。

“这样啊。”靳灼川说，“那我回家了。”

“我马上到家。”他又补了一句。

宋清棠听着他的话，勾了勾，笑起来。

“嗯”了一声之后，才说：“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