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梨園寂靜的可怕。

屋大門被推開,江梧重新端了一碗飯,來到黎湘面前。

床上人臉慘淡如霜,皮白皙,纖長的眉宇微，盡是痛苦，甚至流出幾分凄哀孤冷。、

呼吸輕緩，仿佛下一秒就要隨雪消散。

“嫂嫂，你吃一口吧。”江梧聲音愧疚，將飯放到桌子上。

白天莫驚春都跟說了事的起因。

江梧發誓自己從來沒有過這麼后悔去干過一件事。

白天早知道就去找莫驚春說不定事話能夠預防一下,不會鬧的這麼僵。

怪不得嫂嫂今天要問那樣的問題,可現在確實是大哥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站在黎湘邊,看著通紅的眼無神的發著呆。

“嫂嫂，你……”

“江梧你還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嗎？”黎湘突然開口，仰頭看向。

江梧眉心一，囁嚅開口，“嫂嫂，我記得。”

“所以，你能放我走嗎？”黎湘趴在床上扯江梧的角，言辭懇切，“小梧桐， 你也是一個人，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你會原諒他嗎？原諒他殺了你的孩子,原諒他縱容屬下殺了你的唯一的親人,你能原諒他嗎？”

“我……我……”江梧后退一步,雙手抓著自己的擺搖頭,卻又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心里是真心喜歡嫂嫂的，無關大哥。嫂嫂對是很好，但大哥對有恩。

手心落了空,黎湘疲乏的目抬頭，見江梧不知所措的看著。

哂笑，重新靠回床頭,深嘆了一口氣，“你走吧。”

江梧眼眶紅了,不知所措的站在那扣手,腳步遲鈍的走到餐桌前端起那碗飯,走到門口,拉開大門的手卻頓住了。

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重新把飯放了回去來到黎湘面前。

初雪的晚上異常寒冷，蕭瑟的北風席卷大地，帶起一陣又一陣的漣漪。

湖里的水凍住,就連人心也一并到達了臨界點。

白雪皚皚中,一明黃的影,匆匆從屋出來，冒著風雪，挑著燈，走在梨園，一步一個腳印，新來的雪花卻是能正正好的遮蓋在腳印之上，好似上天也在眷顧著。

靠近城墻,一道紅的影傾長而立,風雪中朦朧的形逐漸變的清楚起來。

他撐的傘上堆了厚厚的積雪，就連肩頭也不能幸免，周圍已經被大雪覆蓋，看不到來時的腳印。

他站的路，是出城門的必經之路。

沒打傘，黎湘早已白了頭,頓住腳步,站在那目定定的看著面前那道紅影：“你要攔我嗎？”

沉默良久，不見回答，黎湘邁步。

積滿雪的傘從樊季雪手心落，他抓住從旁要走過的那道影。

正要掙,黎湘到胳膊猛然一。

高堂之上群臣俯首,殺伐果決的帝王,俯瞰天下蒼生，從未跪過任何人。

他直了一輩子的腰慢慢彎曲，慢慢落地,先是左膝蓋，然后是雙,尊貴的帝王,跪在了心的人面前,低頭懺悔毫無尊嚴。

“阿湘，我極端，不擇手段,是我該死，但……樊季雪不能沒有你。”

他眼中早已積滿了淚水，拽著的袖，苦苦哀求,聲音沙啞，“求求你,別走，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樊季雪淚水滾燙,打在雪地上之上。

這樣的他，怎麼會讓人不難過。

懷著一顆赤忱的心,來到樊季雪的邊卻被他傷的無完,但那一次選擇原諒了他,重新出發,卻不想樊季雪的本就承不住。

太滿，才悲催。

跟了他快七年了,頭一次見他這樣狼狽，黎湘心里也頭一次毫無波瀾。

可能是不了，才會不在乎。

“樊季雪，我沒有你的權勢滔天，更沒有你邊那麼多心腹，讓我去賭，我把無數個碎片的我拼起來展在你面前,你卻毫不猶豫的打碎了。”

“這茫茫天地間,現在我只一人,無人可依，無可去。”

樊季雪仰頭,眼中滿含著無盡的痛苦與眷，他聲音抖,“阿湘并非無人可依,有我在誰也傷不了你,阿湘也并非無可去,梨園就是咱們的家，跟我回家好不好？“

黎湘冷漠的看著他,后退一步,拂去他抓著他的雙手，“樊季雪，放過我吧，也放過你自己好不好？”

樊季雪從來沒有這樣無力過,他頹喪的坐在地上,卑微祈求的看著,求不要拋棄自己。

“我不求你我,我只求你能留在我邊，日日長相守。”

大雪紛飛中，兩人同時白了頭。

寒風蕭瑟，刮在臉上生疼。

黎湘抬頭,手心落下了一大片雪花,只不過留在手心里沒幾秒便很快消融。

“我現在還記得那個時候在這里屬于我的十里紅妝,那天紅綢沁染大地,洋洋灑灑的在空中飛舞。”

“那日你說,等會兒我們就拜堂，為真正的夫妻,當時有那麼一瞬間,我喪失了所有想回家的力氣,想跟你長相廝守,想就這麼跟你過一輩子。”

“但是最后我選擇了我,我從城墻跳下來的時候,沒想到你會為了我殉葬,我耗盡了天神給我的兩個愿,第一個是求你平安，第二個是求你失去所有關于我的記憶。”

“那個時候我就在心里想，可能我們以后就真的兩不相欠了吧,可是我沒想到造化弄人,因果循環,恨嗔癡能讓人這麼痛苦。”

黎湘閉眼,眼底盡是酸和滾燙的一片,盡力含著淚，看著城墻,不讓它流出來。

“我種下的因，我已經用我的所有來償還了,樊季雪我們從此以后便……兩不相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