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班上,方飛本來是在抄楊斯堯的作業,誰知道一轉頭,就看到周月年端坐在位置上,當即嚇了一跳,“我——”因為那個罵人的話到了邊,又被方飛截斷,猝不及防之間,他差點兒咬到了舌頭,當即痛得他眼淚都出來了。
正是因為方飛這一鬧,班上其他同學才發現周月年回來了,看到的第一瞬間,大家紛紛睜大了眼睛,仿佛是什麼珍奇一樣。
周月年笑起來,“你們那什麼眼神?”
大概是,真的把當珍奇的眼神吧。
能回來,楊斯堯也很開心,等到周月年把其他同學招呼走,他小聲問道,“你……是不是不去國外了?”
“嗯。”周月年想也沒想地回答道,“國這麼好,我去國外干嘛?”
楊斯堯聽到這麼說,一向冷峻的臉上不由得也出幾分淺淡的笑意來。
只是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周月年眼睛里的彩,終究還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這是這段時間的筆記,”楊斯堯將一疊筆記本放到周月年桌子上,“你自己好好看看吧,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問我就行。”
他這段時間的筆記做得很心,要知道,楊斯堯是個想到恃才傲的人,能在模擬考上選題做的人,別想他跟普通學霸一樣,老師給出來的每個步驟都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前方飛用他的筆記本就經常抱怨,楊斯堯寫的筆記本,完全可以無銜接醫生的藥單。
但這次不一樣,他可以說是唯恐寫了一步,就是怕周月年看不明白。
楊斯堯充滿期待地看向周月年,誰知,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放那兒吧。”
楊斯堯心里好像空了一下,但他難得懂事了一回,沒有去吵周月年,而是任由將一趴,在桌子上沉沉睡了過去。
“周月年這是怎麼回事?”一連好幾天,連方飛都發現了,趁著上廁所的檔口,跟楊斯堯說道,“我看神不太好啊,黃閃閃也不敢問。”
和黃閃閃可是從小到大的,連都不敢問了,別人可能更不敢問了。
楊斯堯抿了抿,“可能是……還沒有從打擊中走出來吧。”
方飛頓時閉了。
也是,誰能接親人突然離開呢?要周月年真的跟以前一樣,每天跟他們嘻嘻哈哈,一點兒霾都沒有,那才恐怖呢。
這樣,也算是正常的吧?
楊斯堯等到方飛不說話了,在心里如是問自己。
但很快,連老王都發現了周月年的不對勁兒。他以往總是覺得周月年不安分,現在周月年不到招貓逗狗了,老王反而不忍心苛責,看的目中總是充滿了憐。
這天,他把周月年到辦公室,拿出平常對徐姣的那副態度,輕言細語地問道,“你這段時間……狀態不太好啊……”
“嗯。”周月年也沒有否認,非常乖順地回答道,“我還沒有調整過來,請老師再給我一段時間吧。”
老王一聽這話就覺得心累。
這是典型的周月年式認錯態度:態度誠懇,語言深刻,語氣莊重——就是不改。
老王又想罵,但到了邊的話,還是被他忍了下去,“要不然,我放你幾天假,你回去好好休養,回來之后,自己就要把全副力投到學習中——”
“好。”不等老王說完,周學年就直接答應了,弄得老王那麼多到了邊的話,是一句都說不出口。
老王被噎了一下,才緩緩說道,“你家的事,老師也到很抱歉。但是吧……人生中總有很多的坎坷和挫折,要站起來才能過好后面的日子。現在已經是高三了,時間很,我記得,你想當殲擊機飛行員的,既然有夢想,那就不要輕易放棄。這世界上很多人,連夢想都不配有。”
老王自以為他這番話是嘔心瀝,然而周月年目游移,一看就知道沒有聽進去多。老王知道突然到這麼大的事,心態上還沒有調整過來,也不好過多地苛責,沖擺了擺手,讓走了。
周月年回到教室,楊斯堯不在,也沒多想,簡單地收拾了東西,趁著大家沒有看到,背著書包離開了。
大姑看到回來,還很驚訝,但也沒有多問,任由周月年是上樓了。
回到家中,什麼也沒干,倒頭就睡,睡醒了就吃,吃完玩兒手機,玩著玩著又睡著了。就這樣過了好幾天,大姑終于看不下去了,把住,“年年,你……是不是該回學校了?”
好。
既然大姑說該回學校,那就回學校。
周月年一言不發,背著書包就朝學校走起。在學校里,也依然是睡覺,除了睡,好像也沒有什麼事可以做了。楊斯堯他們看得個個瞠目結舌,偏偏又不敢說什麼。還是黃閃閃看不下去了,趁著去廁所的檔口,住了周月年,“周月年,你打算怎麼樣?”
明知道在說什麼,周月年卻依然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什麼怎麼樣?”
“我說你的課業!”黃閃閃恨鐵不鋼地說道,“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周叔叔看到了——”
“說得倒是輕巧。”周月年臉上浮著一層讓人看了非常不舒服的笑容,“死的又不是你爹。”
黃閃閃順然啞火了。
能說什麼?死的的確不是爹,驗到喪父之痛的人也不是,的再多勸,于周月年而言,都不過是隔靴撓而已。
倒是周月年,看到黃閃閃那張被懟得無話可說的臉,突然就高興了。把自己的傷口,大剌剌地撕給人家看,痛的明明是,卻反而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暢快。
周月年的反常,老王也看到了,把過去談了幾次話,還安排學校的心理輔導老師給周月年做過幾次心理輔導,但都收效甚微。
轉眼,便是過年了。
這是周棟顯離開之后,他們過的第一個年。
偌大的別墅中,只有周月年和大姑兩個人,以前沒有發現,如今等到周棟顯不在了,才意識到,原來那個人是去世了,還是不在家,區別那麼大。
大姑不想在過年的時候說周月年,盡管這些日子的表現不如人意,但大姑還是勉強地笑著,不讓周棟顯的死長久地籠罩在們心頭。
“看,大姑弄了西紅柿蛋餡兒和白菜豬,年年想吃什麼都可以。”
周月年坐在一旁玩兒手機,“今年怎麼只有兩種?”
“多了吃不完——”大姑說完,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
是啊,家里,終究還是了一個人。
周月年也意識到了,慢慢放下手中的手機,轉過頭去,悄悄掉了眼角的淚水。
爸爸,是真的不在了啊。
每年這個時候,周月年都會拿著電話給邊的人拜年。格活潑,又擅長際,明明很多時候只有和大姑兩個人,卻是靠著和電話,讓整個房子里都有了一種大家熱鬧聚會的覺。
然而今年,周月年好像是忘了一樣,以前吃過餃子,老早就在嘰嘰喳喳到找人開玩笑的,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連聲音都沒有發出過。
肆肆也覺到了屋中的氣氛,乖順地將頭靠在周月年腳邊,失去了往日的活躍。
“嗚啦——嗚啦——嗚啦——”
一陣手機震聲,給屋中單調的春晚背景音添上了一點兒人氣,周月年按起來一看,發現居然是黃閃閃打來的。
那天雖然對周月年的所作所為到非常生氣,但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黃閃閃也不會跟計較那麼多,過了不到半個小時,兩個人又一起勾肩搭背地去小賣部買酸了。
周月年把電話接起來,“怎麼了?”
“打個電話專程問問你啊,什麼怎麼了?”那邊背景很嘈雜,是不是還有煙花竹的聲音,只聽黃閃閃用一種相當夸張的語氣說道,“我今年回老家過年了,哎喲我去,這邊的竹聲跟我們那邊比起來,不知道響了多。我們連放個煙火都要看看會不會影響明天的空氣,我可夠了。”
“誒年年,我弄了很好吃的香腸,川味兒的,特別正宗,我回來給你帶啊!”
“嗯。”周月年眼角泛起淡淡的笑容,“那你在四川好好玩兒。”
掛了電話,沒多久,就又有人打過來了,是方飛。
“哎喲小月月,晚上吃餃子沒有啊?”聽到周月年說吃了,方飛就開始開黃腔,“幸好你沒有嫂子。”
周月年毫不留地罵道,“你滾吧。”
“誒別別別,我這會兒還搬了我家先人的靈位過來讓我守歲呢,今晚過去,我就許個愿,讓我明年高考上外國語大學。順便保佑我們家小月月,多吃不胖,越長越!”
周月年對這個祝福語敬謝不敏,“我覺得你去祝福黃閃閃比較現實。”
方飛連忙拒絕,“別,我怕被打。”
……
他們嘻嘻哈哈地說完,徐姣又打了電話過來,“喂?年年。”
聲音輕,“我們家剛剛吃完年夜飯,我弟弟們還給我包了紅包呢。一個給了一塊二,一個給了兩,都是他們的零花錢。”
周月年聽到這麼說,忍不住笑起來,“看來他們還算是有孝心。”
“嗯。”隔著電話,仿佛都能看到徐姣微醺的眼角,“我媽媽他們雖然重男輕,但是弟弟們對我都還好的。”
……
一個年都能看出人間悲歡,大家原來,都是這麼不容易。
但起碼,有一刻,他們的歡喜是可以共通的。
徐姣在那邊絮絮叨叨,周月年卻聽到家門鈴響了,連忙說道,“你稍等一下,有人來了。”
說完自己也納悶兒,這個時間,怎麼會有人來。
周月年打開門一看,卻愣住了。
門外,楊斯堯一風雪,手里提著一堆煙花竹,臉上卻溫得好像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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