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好不容易得閑,一起曬會兒吧。”
江婉的極白,雪白的皮在的照下發出和的澤,恍若一顆飽滿的荔枝。陸奉本要進宮面圣,臨走前看一眼妻子,看見這個場景,他忽地腳下一頓。
“好。”
“等等——翠珠,給大爺換件裳。”
之前都是江婉服侍陸奉穿,如今子重,陸奉不讓手。房里的丫鬟伺候過他幾回,他不是嫌慢就是嫌笨手笨腳,怎麼都不得勁兒,索自己來。
他慢條斯理地解開盤扣,下深紫的蛟龍袍,換上一輕盈的皎白云緞錦。襟袖口繡著祥云如意紋,款袍大袖,勾勒出男人寬闊的肩背和壯的腰。
也許是春太好,也許靠著這朗朗如月的裳,江婉仰頭看他,眼中閃過一驚嘆。
“夫君好生俊朗!”
陸奉平時的裳以黑、玄、紫為主,沉穩威重,加上他眉骨上那道刻骨的疤,顯得他整個人兇狠騭。這段日子陸奉待越發溫和,上回做春裳的時候,江婉心中一,讓人裁了這樣一件潔白輕盈的裳。
清楚他的尺寸,果然十分合。
陸奉原先嫌這太過文弱,低頭看見江婉眼里的驚嘆,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他略微僵地拂下寬大的袖子,道:“這樣的款式,倒不多見。”
“這是京中最新的款式。”
江婉興致,道:“料子是云緞,輕盈氣,我一看圖樣,就知道夫君穿上肯定好看。”
人靠裝,一白的陸奉氣質大變,恍如回到多年前,一切尚未發生的世家公子。
陸奉的心緒稍許復雜。
在他固有的觀念里,為悅己者容,人涂脂抹天經地義。男人在世,當以建功立業為重,毋需在意容貌。
他出手臂,把江婉上的小毯子往上拉了拉,忽然問道:“嫁給我,可委屈?”
他在這一刻忽然明白,食也,不止男人好容,人也喜歡俊俏的郎君。
而他,當年是個站都站不起來的廢人。
“嗯?”
江婉枕著他的一只手臂,被曬得舒服地瞇起眼眸,“夫君今兒個盡開玩笑。”
道:“夫君份尊貴,龍姿章,是妾修
了八輩子的福,高攀了您,怎麼會委屈呢?”
齊大非偶,按原本的份,從未想過高攀陸國公府這樣顯赫的門第。同樣不愿意嫁給所謂“門當戶對”的公侯家庶子,靠著家族庇佑,每月伏低做小,在公中領一份月例。
那真是一輩子都翻不了。
父親忽視,嫡母不慈,不能像男人那樣走出宅門建功立業,只能在親事上為自己謀劃。父親在翰林任職,當時想著,最好的結局便是尋一個家境貧寒且上進的讀書人。
家境貧寒,便是下嫁,婆家看在侯府的份兒上,也不敢磋磨薄待。
讀書人,圣上三年開一次恩科,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慢慢熬,總有一天能念出個名堂。
后來差錯,了陸家婦。
其實江婉方才沒有說謊,除卻剛開始的艱難,把陸府這一大攤子事料理清楚之后,確實是“高攀”。
一點兒都不在意陸奉的,當年活得戰戰兢兢,甚至不敢要求未來夫君的丑與否、年紀大小,只要脾好,待好,能護住和麗姨娘足矣。
陸奉給的,比原本設想的好得太多。陸國公府錦繡富貴,不用一進門就過“洗手做羹湯”的苦日子;陸奉得圣上看重,是權臣之妻,不必做那苦守寒窯的王寶釧。在嫁進來的第三年得封誥命,宮宴上坐在離貴妃最近的位置,一眼往下掃,沒有比更年輕的。
即使陸奉的脾氣晴不定,相這麼些年,也逐漸清了他的脈門。尤其近來懷上肚子里這個,兩人那事兒做得了,卻比往日更添溫。
江婉想,和陸奉夫妻和,如今只盼著淮翊平安康健,再把小的生下來,安生養大,將來舒舒服服做個老封君,得一世安穩。
這一生,便知足了。
江婉蹭了蹭陸奉的手臂,慵懶道:“夫君倒是說說,我有什麼可委屈的?”
陸奉沉默。
他原本也覺得,嫁與他陸奉為妻,不會屈就這世間任何一個人。那天江婉雪的話言猶在耳,讓他堅如磐石的心生出一裂。
說,即使恭王落敗,猶不悔。
為本朝頂尊貴的世家公子,陸奉自小便是天之驕子,當年未婚妻算計他,選擇投恭王懷抱,他只當人貪慕虛榮,從未想過其他。
除了出,他自認樣樣都比得過齊煊。
如今齊煊敗了,連條狗都不如,如江婉雪那般虛榮的人,竟對他癡心不悔,陸奉的道心再堅固,仍舊不可避免地生出一微妙的比較之意。
齊煊哪里比得上他?手無縛之力的小白臉,那雙他暫且在他留上兩年,早晚要他債償。
當時江婉雪說出那句話,他嗤之以鼻,這人貪慕虛榮、不識時務,且淺萬分!
幸好,他的妻子乖巧懂事識大,和世上這些俗子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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