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山死了,死在梁昀殺之下。
主將都死了,誰還會繼續打仗?
遠,山巒起伏。
風雲變幻,平州外數日苦戰,終見明朗。
在河東分批大破魏博牙兵,使魏博銳力量折損大半。更使得數年來魏博牙兵不敗之軍的威名被撕破。
此役之勝,不僅在於兵力之懸殊,更在於軍心之凝聚,謀略之妙,實乃古今罕見之奇功。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
北風瑟瑟,轉眼時間便了十一月。
寒天霜地,皚皚大雪。
戰後休養生息,更是論功行賞。
此戰梁冀梁秉都嶄頭角,出力頗多。
尤其是梁冀,一己之力帶人潛衡州,找到深藏于衡州城之中的魏博糧倉。後憑燒毀糧草之功功離間魏博與衡州之盟。
七萬銳圍城,饒是梁昀如何看似沉穩,不如山,實則也是頭疼不已。
但凡城破沒一人能逃出升天。
若非糧草不夠,魏博也不會如此狗急跳牆,想要分散兵力包圍河東。
梁冀從衡州燒毀糧草後便趕去支援安邑,他與梁秉二人這場戰中可不再是往日校場歷練,都是真槍實劍,了好一番磋磨。
梁昀去時,梁冀正在軍醫幫助下合肩傷。
兄弟兩人默默相對,梁昀倒是略欣,道:“舜功這回居功至偉,想來也無需繼續歷練,便給你一營的兵你去帶著,慢慢磨。”
梁冀眼眸沉沉,沒有拒絕梁昀的話,只道:“平州雖險險守住,可總是與北胡毗鄰,如今正是冬日,頗為棘手。大哥,我便暫留守平州罷。”
梁昀倒是不妨梁冀如此要求,他卻深知魏博一切用兵習慣,是以便也應允了他。
手下來給梁昀傳來書信,道是家信。
梁冀聽聞,目控制不住瞥向那張信紙上——可顯然,只有一封,是寫給梁昀的。
梁昀本不打算當著梁冀的面拆開。
可這些時日被魏博圍困早就斷了一切書信往來,他也是許久沒收到盈時的消息,一時間未免心急,擔憂與融兒的安危。
好在,梁昀看到了那悉的字跡。
盈時私下與他其實很喜歡說話,時常晚上嘀嘀咕咕嘰嘰喳喳說著許多話,如今信紙上寫的倒是不多。
許是怕他沒空,許是怕他分了心……
那樣黏人的姑娘竟只寫了幾行字。
“見信如唔,夫君放心,我與融兒一切安好。”
梁昀觀著的字跡,微微閉上眼復又睜開,眉心緩緩鬆開。
他忽而問梁冀,道:“對了,你說的那些夢,可有我?”
他其實想問的是他與盈時,他與盈時的什麼都可以。
可又覺得梁冀一定不會如實說,問到了自己不想聽的,還不如不問。
梁冀聽罷,看向梁昀忽而笑道:“有,怎麼沒有。我還以為大哥從不會在意自己。”
“夢裡,大哥雖後來晚兩年也報了仇,可子早在那些藥下毀了。瞧大哥的狀況,只怕也活不久。”他對著前世那個梁昀,那個行事規矩從不出一差錯的兄長,仍有許多尊敬。
那時,魏博與河東間多年征仗,徐緒鷹去世,徐山早年被梁昀所殺,底下兒子們一個個自不是梁家對手。
魏博慢慢了一個空架子。
可其他州府卻也不是省油的燈,河東對抗魏博早已實力大損,需要休養生息。
上輩子,梁冀自從回來便鮮回京城,兩年間不過只回去了三趟。
前鋒營帳里,他忽然間收到自京中傳來的消息。
道是三夫人去了。
梁冀其實是不信的,他以為又要尋什麼以尋死哄騙他放出府的法子。
可終究不一樣的,他渾渾噩噩走出營帳,竟被一個小土堆輕易絆倒。
章平特意前來勸阻他,道:“家主忽而犯病,雙目不能視,理不得軍務,三爺可要快些趕回才是。”
那時的梁冀,哪裡還能聽得?
他早已是耳中嗡鳴,口中一一的腥甜。
不願再看見他,他亦不敢去見。
他關著,囚住,不願放走。
最終死了。
梁冀捂住眼,無數緒爭先恐後往他腔里塞。痛苦,悔恨,無助,委屈。
最終他只能死死的睜著眼,不敢分毫。
唯恐一眨眼,忍了兩輩子的眼淚就要落下來。
想來,梁昀雖差,至也是死在自己後頭。
第114章
安邑, 平州兩場接踵而來的勝仗,頃刻間如春風般迅速傳至各,舉國皆知。
街頭巷尾, 便是連那三歲小兒都能說的頭頭是道, 坊間說書先生說的那一個唾沫橫飛。
消息傳至京城, 帝更是一改往日和稀泥擺爛的態度,聖主臨朝, 竟力排眾議親自頒下聖旨。
一封又封斥責徐氏滿門,逆臣賊子的聖旨接踵而至。
帝年歲漸長,不像時全然倚靠重臣,太后之手,如今已有了自己的決斷義氣。
“徐氏本賊匪之流,犯上作, 荼毒生靈, 實乃天理難容!其惡行不可不誅。朕嚴令, 遣中軍前往鎮此等逆天下之臣!勿使網, 以絕後患!”
果不其然, 聖旨頒下,滿朝文武皆齊聚朝堂。一眾世家大族皆是心中波瀾起伏。
各府皆在暗自權衡,更是謹小慎微,步步為營。那些平日裡養尊優的門閥世族,此時早是各懷心思。
一個並無實權的天子,一番旨意自然也不見有幾分震懾, 可也總是好過於無。
眾人心中暗自思忖,看來這天下局勢終是要有所變了。
沒瞧見麼,連朝廷都坐不住了。否則坐視河東繼續下去,得盡人心, 皇宮只怕也能重新改個姓了。
以往諸多豪族門閥是礙於魏博之威名,畢竟誰都知曉連赫赫有名的梁家曾經都在魏博頭上吃過好幾次虧。
後來連朝廷都管不得,不敢管,甚至還屢屢給了魏博封地,縱容其勢力繼續增長,他們眼饞魏博權勢,更是忌憚其麾下數萬牙兵,只想著坐山觀虎鬥。
可如今卻不一樣了。
不想如今見河東竟如此神勇,兩場戰役便將魏博打得元氣大傷,不復過往威名。
如今眼瞧魏博牙兵一連戰敗,甚至兩場戰役死了七萬銳,眼瞧河東白白得了一個平州,都是眼紅不已。
若是再不出手,等時局一定,河東振武幾個若將魏博瓜分了個乾淨,屬於他們的可就什麼都沒了。
於是乎,朝堂之上人人表忠心,言語間皆是要將那魏博逆賊早日除之而後快。
時流轉,轉瞬便到了年尾。
朝廷一番又一番議論,最終京城傳來聖旨,任命梁昀統領大軍奔赴河,又命中軍前往支援抗敵。
河,那是一片一眼不到頭的中原腹地。
離京畿最近,土地最沃的一片國土,如今卻被魏博人占去了快十年。
一個王朝,京畿往外竟是賊人之地,如此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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