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衡州刺史便哭喪著臉急匆匆趕來。
他甫一聽聞徐山耍賴的說辭,頓時眉心結,心道這究竟是借還是搶?
他們自己的手下沒看好糧倉,河東振武的探子混了進去燒毀了糧草,與自己衡州有何干?
還說要借兵糧?借了衡州的糧草當真會還?
呸!旁人不知徐山,自己焉能不知?日裡放屁!
可如今魏州早與魏博了一條繩上的螞蚱,他也只能著頭皮勸:“徐將軍,衡州苦寒,哪有什麼田?衡州本就糧草不您不是不知……更何況先前我們已是征過一次糧了,農戶們手裡本沒剩多,便是將他們所有農戶殘存的糧食搶過來,也不夠我們這群大軍再撐過幾日的……”
“如今之計,還請將軍回信往魏州,補充糧草才是!”
徐山聽了眼眸一凌,心裡知曉衡州刺史這個牆頭草一看況有變已生退之意,若是往常只恨不能一刀解決了他。
可如今卻還要靠著衡州暫時補給軍糧,他只好強忍著怒,朝著旁人吩咐道:“即刻派兵往魏州求援糧草!另——速速來幾位將軍前來營帳商議!”
“是!”諸將不敢有分毫耽擱,立刻連聲應下出了營帳。
徐山消了些火氣,強忍著心如刀絞,親自視察過一番被燒毀的糧倉,見到一營又一營糧草如今全燒灰燼,有幾個糧倉裡頭倒是搶救及時,保留了下來,可也是十不足一!
他當即下令去捉當夜守著糧倉的所有士兵,不將他們大卸八塊實難解心頭之恨!
可又覺古怪。
衡州糧倉是前兩年才修建的,修建之初便是唯恐失火,是以皆是以石塊壘起的外牆,糯米漿整塊澆築的地面。也至多頂上些許茅草,便是有風,這火怎麼起的這麼快?
除非這縱火之人極其悉地形——果不其然,魏博士兵一番排查,果真他們從糧倉里尋到許多提前被鑿開的灌風口。
知曉這糧倉里結構,利用風口,將整塊糧倉外牆鑿出口子,這才灌風進來。
整座糧倉四面圍牆,頂上又有口子,再加上灌風而的門,竟是形了一座巨大爐灶,一燒起來,怎麼也熄不滅。
自己這邊莫非有應不?還是衡州出了紕?
這般一想,本就猜忌心重的徐山看著手下,看著衡州一眾盟軍,誰也信不過,看誰都可疑。
主將如此,頓時惹得部將們互相之間也開始人心惶惶,互相排。
如此惶恐不安,互相猜忌的氣氛,難以避免蔓延到每一,一時間未一兵一卒,魏博已是軍心渙散。
徐山知曉此戰不能再拖,必須速戰速決。否則這群手下只怕也沒心思繼續征戰——
當夜,徐山倉促下令,徹夜間,攻城車、雲梯紛紛出,一鼓作氣如水般湧向城門。
巨弩轟隆轟隆,一聲聲暗夜中恍若雷鳴。
奈何平州自河東拿下,這些時日一直在重修城牆,不過短短半月間,城牆上新修的防工事層層疊疊,拒馬、鹿角等障礙早早擺齊。
城下,護城河被加寬加深,河水湍急,為一道天然的屏障。與以往大變模樣,四猶如銅牆鐵壁,固若金湯。
想必,裡頭人早知曉,他們被急了一定會無視死傷,強攻上。
又一連兩日進攻,魏博軍始終無法前進一步。
這場攻防戰,也在這激烈的廝殺中,陷了僵局。
徐山一人一馬在黑夜掩蓋之下,嗜的眸死死凝著城牆之上那一襲玄,姿高廣修長的男子。
梁昀似有所覺,幽深的雙眸過層層霧氣朝著他看過來,像是隔著數年的時,氣質依舊不改清冷高華。
他緩緩衝著徐山勾而笑。
明明很溫和,卻像是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量。
……
若是以往,糧草充足,兵強馬壯,便是苦守兩月也無礙。
可如今眼見糧草見底,軍中連夜攻打更是疲憊不堪,人心惶惶如一盤散沙,若再無勝績,只怕軍心都聚不起來——
徐山自覺上一場戰敗,這回是他一雪前恥的時候,如此興師眾而來,首戰就糧草被燒,若是消息穿回魏州一定自己那幾個弟弟恥笑,更父親失。
如今他是明知風險卻不見不肯罷休。
平州難啃下,他冷聲厲道:“留下三萬銳隨本將死守平州,務必拿下樑昀首級獻給父親!其餘人暗中南下,攻河東!”
語罷,徐山又看了眼城樓之上,笑道:“我看看他如何趕回去支援。”
此計自是妙計。
蓋只因他得到消息,梁、孫兩府暗中駐軍兩萬在寧州,只怕如今已經在趕來援助平州的路上,若是繼續拖下去自己未必能取勝。
除此之外,振武亦有河東兵力駐紮。
如此一來,河東還有幾兵力?
這些年梁氏傷的傷,死的死,剩下一個能撐得起場面的小將卻是年。河東府兵水極好,有一支水師常年占據河道口。
聽信中言,梁秉被派去守著河道口。
河東東與崇山相隔,西北與平寧,衡州接壤。有湍急赤河為天然屏障。
想來……只有繞過水道,自東南而。
諸將聽聞,自又是朝著徐山一番誇讚。
“世子果真計謀無雙!”
……
是夜,月朦朧,萬籟俱寂。
誰也不曾想,魏博騎兵竟是趁夜悄無聲息,繞過平州,穿越崇山一路南下。數日,至山腳下長驅直,朝著河東府南面反撲而來。
往日裡安寧祥和的安邑城中百姓睡夢中,尚不知曉一場危機悄然間近。
剎那間塵土飛揚,馬蹄聲、腳步聲織一片喧囂。
數萬敵軍如烏雲般朝著境,直撲而來。
魏博牙兵南下,夜間進攻河東安邑城,攻勢凌厲,打的河東守將措手不及,一日間竟險些被攻的敗下陣來。
面對魏博騎兵突如其來的進攻,河東守將反應及時,匆匆自坂城,平城援軍南下。
可饒是如此,府重兵早已出城往旁而去,守將也不過寥寥無幾。
面對神出鬼沒的數萬魏博牙兵,安邑城苦守不過兩日便難守過。
守將們連忙命城中百姓撤退,一路往北退河東腹地。
第三日,面對魏博四萬兵進攻,安邑城的守軍雖拼盡全力卻因寡不敵眾,城門終被魏博騎兵攻破。
一時間,喊殺聲、哭號聲漸漸平息,只餘下城中瀰漫的硝煙與刺鼻的腥之氣。
早已四逃散的百姓。
魏博將領緩緩踏城中,眼中滿是傲慢與自負,高聲喝道:“我道這安邑城是如何固若金湯,易守難攻,也不過如此!”
“都說那河東節度使昔日如何厲害,領兵如神,神將轉生?如今還不是被我們圍困在平州著出不來?說他有多足智多謀我才不信,瞧瞧!如今看來,他不過徒有虛名!”
旁的一眾將領,紛紛附和,笑聲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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