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疼這個孩子,哪怕你日後也會有孩子,哪怕……你能不能不要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裡?你去哪裡也要帶著他去哪好不好?”
這番話在心中醞釀了許久。
可不敢長遠的賭,賭一個這樣年紀輕輕權傾朝野的男子能為自己守一輩子。
更何況,自己同他什麼關係都沒有。
自己前頭走了,他若是有點良心還好,若是沒有良心轉頭就重新組建家庭,他也沒有一點過錯啊。
盈時這一刻才覺得恐慌,恐慌自己將一切想的太簡單了。
可憐自己的孩子,會不會才出生,就沒了爹又沒了娘。
以後呢?以後梁冀回來後,他的份該有多尷尬?多可憐啊?
說的這麼多不過是他明白,自己若是走了,自己留下的孩子會很可憐。的孩子會與梁昀年時一般可憐,甚至比他小時候還不堪呢。
盈時想他日後能多待自己孩子好幾分,能為自己的孩子籌謀幾分……
“好,你放心。”梁昀聲音有些沙啞,他攥著盈時的手都有幾分發,他努力維持著冷靜道:“你要堅強一點,我們一起養著他看著他長大,看著他日後組建家庭,每天都活得歡喜沒有憂愁,為世間最無憂無慮的孩子。不像我們小時候那樣,好不好——”
……
晝錦園裡的陣仗頗大。
大半夜的,整個院子外燈火通明。
穩婆們隔著被褥給盈時檢查了一番,便趕梁昀出去待著。
“盆了,快生了,產房晦氣,切莫衝撞了公爺!”
就連桂娘也架起屏風,放下幔帳,趕梁昀出去:“一會兒夫人們該來了,公爺還是先出去避著些吧。”
這話亦是在提醒梁昀,不要在盈時生孩子的時候,還要考慮其他的事。
盈時也是推著他。
“你……出去!”
梁昀知曉的心思,只能維持著冷靜,說:“我就在外頭守著。”
第79章
王妃領著陳嬤嬤頭一個趕來, 來時幾位夫人們都沒過來。遠遠就瞧見立在產房外的那個影。
梁昀量很高,宛如一顆孤竹一般立著,他其實五生的很冷, 不聲時面容顯得尤為冷峻, 冷的令人害怕。
梁昀見到王妃來,倒還算鎮定,給姑母請了安。
王妃問他:“什麼時候疼起來的?”
梁昀說:“丑時一刻就疼了。”
王妃聽著屋裡傳來抑的痛聲兒, 再眼瞅著邊侄子越發不好的臉, 便勸他:“生孩子都是這般,有時候疼一日,兩日的都有呢。你還要上早朝, 便先往次間屋裡睡一覺?說不準啊,熬到你下朝都不一定能出來……”
自盈時有孕起, 梁昀常看婦兒的醫書,雖不算通可該懂的都懂。便也明白王妃說的這都是常理,可明白歸明白,焦急卻怎麼也止不住。
如今他還敢往旁去睡覺?
梁昀苦笑了聲,“天也快亮了,我就在外邊站一會兒再等等吧。”
王妃也不好再阻止,心裡依稀也猜到點,自己這個侄子對裡頭那個的不同。
沿著廊下踱步幾圈,便往正廳里坐下, 還沒喝口熱茶的功夫, 就見韋夫人火急火燎趕了來。
韋夫人領著嬤嬤們一路走來, 雖是著急,卻也帶著的喜,一來就問:“裡頭怎麼樣了?發了沒?”
王妃淡聲說:“頭一胎, 發是發了,可哪有那麼快的?大嫂也別心急,你我便一同在外頭等等吧。”
韋夫人哪裡能像王妃這樣穩靜?差了嬤嬤們進去問了一遭,得來消息說是宮口才開了一點兒,只怕還要一會兒。
韋夫人心裡干著急,說:“聽著裡頭那孩子疼的厲害,送點湯水進去喝了吧。”
王妃說:“大嫂放心吧,我一來就問了,小廚房裡都早早準備著的。”
韋夫人這才安心坐下,挲著手中佛珠裡默默念叨著,瞧著很是虔誠。
沒一會兒功夫,蕭夫人帶著蕭瓊玉也是一臉著急的趕了過來。
梁昀退去離著產房最近的次間屋子裡坐著。
兩人間只隔著一堵牆,他可以聽見隔壁房裡的任何風吹草。
一牆之隔,時不時傳出的哭聲,慟哀聲,哭聲很虛弱,嗓音都在發啞。
他聽著聽著,怎麼也靜不下心來,甚至連坐都坐不下去。心口被許多緒攫取。
梁昀索磨起墨,抄起經文來。
時間過的很緩慢,屋的痛聲,屋外人們嘰嘰喳喳說話的聲兒幾乎無時無刻不困擾著他。
外頭天亮了,屋廊下有風悄悄的飄。
一牆之隔的室里,婢們進出都要被夫人們攔住盤問況。嬤嬤們一個個都說胎兒下來的快,只怕用不著多久就能生下來了。
夫人們聽了都很是開心:“好啊,很快就能見著那小子了。”
梁昀攥著筆,抄完了一卷護諸子陀羅尼經,額角已是冷汗涔涔。
……
桂娘趁著盈時疼痛暫歇的間隙,給一勺勺餵著參湯。
“多喝一些,才有力氣接著使勁兒。”
盈時渾都是汗水,抓著桂娘,往日溫的嗓音如今早已沙啞難聞:“還有多久?還有多久?我真的不了了……”
如今只能心裡盼著,再忍一會兒,下一刻就會生出來了。
桂娘聽了簡直心如刀絞,可也不能替做什麼,只能安:“好姑娘,生孩子都是有這一遭的。您已經算快了!再忍忍就過去了。”
再忍忍?還是再忍忍。
永遠就只能得來這幾個字!盈時已經不信們哄著自己的話了。
從破水到現在,都過去了兩個多時辰了。
床邊,穩婆趁著盈時宮的間隙教著保存力,調整起呼吸。
宮越來越近了,盈時的參湯沒來得及喝兩口,又是一陣悉的疼痛從腰腹中傳來,面上好不容易恢復的一下子重新變得慘白。
“夫人要忍著,力氣沒了更難生了。”
“忍著力氣生小主子啊!”
所有人都在耳畔教導著,所有人都是滿頭大汗著急不已。可生育這一遭從來都不公平,沒有旁人能替扛過去,只有自己一個人痛著,咬了牙拼命去扛。
盈時也想像穩婆們教導的那般忍著力,不要浪費力。可才十七歲,也是頭一回當母親,以前從來沒有吃過苦,哪裡有這等本事啊?
只覺畔都咬碎了,嗓子眼都快要出了來。
春蘭早已是淚盈於睫,抹著眼淚將帕子捲條往盈時裡塞。
“快了,頭了!娘子繼續使勁兒!”不知過了多久,嬤嬤們終於歡喜著說出這一句。
盈時覺得肚子越來越墜,先前還能到疼,後面渾的汗,麻木的連疼也不到了,只能死死咬著被塞進裡的巾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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