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事兒，您趕收拾，我們恐怕要連夜走。”

章平嗓音控制不住的焦急。

盈時心中生疑，卻也不敢耽擱，尋了簪子將頭髮挽起，又趕套上羅，才打開房門。

隨著章平走下去。

方才還吵鬧，如今樓下的大堂間裡卻是空落落的，只立著梁昀一人。

他衫齊整，一不茍，只是頭髮半束。

黑濃的發垂落在他肩頭，燭下猶如綢緞傾灑，襯的他眉目多了幾分冶麗。

他的發尾微。

盈時猜測，只怕與自己一樣，前一刻還在泡澡呢。

一路走來，發覺梁昀當真是乾淨。

聽春蘭說的，每回去打溫水，都是梁昀邊的那個章平的護衛同一起打水，順道幫春蘭提上來。

因為梁昀每天都要沐浴。

這可真是稀罕事兒，貴族間沒幾個男子能做到日日沐浴。

多的是累了倦了，渾汗臭的往床上一躺，等臭汗被溫蒸發乾淨，熏上香薰，又是一個乾淨整齊的公子哥。

別說是男子了，便是子間也多的是人半月沐浴一回，一個月洗一回頭。

可似乎……梁昀每日都會雷打不的沐浴。

好幾次，盈時離他湊的近了，都能聞到他上淡淡的澡豆香。

“此地恐有兵變，事不宜遲，委屈弟婦與我同行，趁夜出衡州。”

梁昀語氣平直，與以往並無差別。

可屋外嘈雜的人聲，馬聲兒，顯然這夜很是不太平。

衡州？

盈時忍不住回憶起來。

前世並非不知各時局，無非便是各都有門閥豪族割據重地招兵買馬，藩王與朝廷分庭抗禮。

就像梁家，占據河東，整個河東都可謂是梁家的天下。

河東的兵馬是梁府私雇，河東的員是梁家調任，梁家的姻親更是遍布朝野。

可衡州以前出過什麼事兒？

想不起來了。

但盈時十分確定前世並沒有如此一幕。從沒聽說過梁家在給梁冀扶靈途中遭遇了什麼不測。

還是他們前世便有意瞞著？府中眷不知曉此事？

亦或是因自己的加，無形中將行程延慢才導致此舉？

一時間盈時腦中各種念頭湧現而來，自然相信梁昀的話，相信梁昀的判斷。

畢竟前世能年紀輕輕就坐上三公之首，號令百萬人之上的地位，梁昀如何是平庸之輩？

盈時沒有毫遲疑，甚至想要吩咐春蘭想要別再收拾東西，先走要。

一眾梁氏子弟早已等在外，見二人前後腳出來，梁直便上前道：“車馬已經備好，兄長與弟妹二人先走一步，我等護送三弟棺槨墊後。”

這番話梁直說的平淡，盈時卻像是聽到了什麼將死之言。

自重生回來，故地重遊總有一種高高在上冷眼旁觀的架勢，如今火已經燒到自己上，聽到這話心裡止不住各種緒翻湧而起。

梁冀何德何能，得兩位如此護他的兄長……

“舜功的棺槨不如暫放著罷了，不過是骨，人死都死了，沒什麼再要的。”盈時嘗試著勸道。

莫說不是梁冀的，便是天王老子的骨，死了也是死了，難不還能活著的人為了他喪命不？

說完這話，忽地察覺梁昀那道幽深的眸，朝凝而來。

像是審視。

像是——探究。

那一瞬間，盈時心臟跳到了嗓子眼裡。

心中狠狠罵自己，多管閒事做什麼？！就不該說這些，他們願意為了一留下送死，就他們送去。

自己可不想在這送了自己寶貴的命。

“弟妹你放心，我等並無命之憂，有危險的只是兄長與你。”梁直說。

盈時愕然，才明白過來這話是何意。

梁昀是家主，如何也不能至於危境，便是所有人護他一個也要護他出去。

而自己呢？一介眷名聲最是要，如何能遭俘虜？如何能名聲有損？

梁氏新婦，梁氏這等要面子的，絕不允許落賊人之手。

只怕到時，無需旁人手，梁昀就該自己手解決了自己吧？

好吧，別可憐別人了。

最該可憐的，從始至終都是自己吧……

第12章 傷

這夜變故來的太快，快的盈時措手不及。

馬車在狹窄山道中穿梭疾馳，四周風聲刮的車簾嘩嘩作響。

幽靜深夜間手不見五指。

一行人挑著最荒無人煙的偏僻小道，仍舊沒能改變局面朝著最不好之發展。

深夜間，追來人了！

他們不知奔走了多久，後黑夜中忽聞馬蹄聲踏響。

一支支羽箭從後襲來，只圖將前方車馬停。嘶吼吶喊聲在夜空中迴。

盈時聽著車窗外馬蹄踩踏的轟轟聲，只覺心提到了嗓子裡，每一分每一刻都被無限拉長。

人馬聽著聲音便知人數眾多，們卻不過幾個護衛，如何能逃？

盈時滿腦子都只冒出了一個念頭——死定了。

這回可真是死定了，好不容易重回一遭，這還不如前世呢。還沒過幾日安生的日子，就又要死了不？

真正到了危急的關頭，一切張都顯得那麼的單薄與無濟於事。

樹梢颳起車簾，往裡投一淡薄的。

忽而，馬車在顛簸中疾行，只覺滿是天旋地轉，數次竟險些被甩了出去！

被顛的鬢髮松，跌倒去了地上，還來不及抓車，就聽到窗外梁昀喚。

頭一回聽見梁昀語氣中流出焦急。

盈時手捲起車簾，只見不知何時梁昀已策馬趕來。昏暗月中，他的形猶如山嶽，巍然屹立。

他朝著出掌——

“過來。”

萬般惜命的盈時不敢有分毫遲疑，仰起的臉上，褪近，滿是蒼白。跌跌撞撞朝著那隻向自己的手爬了過去。

才抓到那隻手，下馬車又是一陣顛簸，整個人被慣帶著朝前栽過去。

“啊——”

盈時嗓子裡發出驚呼，子卻是一輕，一陣天旋地轉間，的耳畔鬢角有微風拂過。

下一刻，被梁昀提去了他的馬背上。

耳邊風聲大作，景急速往後兩邊退去。

心都要從口裡跳出來，盈時息難止，甚至不敢睜開眼。

極度恐慌下，的聽覺與嗅覺幾乎都消失了，只察覺——腰間一隻實的手臂將錮在前。

後追兵聲漸漸消失不見，梁昀卻並未停下馬。

他帶著盈時策馬馳荒無人煙的林，寶馬飛馳，高高揚起前蹄過一道道深澗

漸漸的，耳子徹底清淨了，再沒了方才那些刀劍影。

可盈時仍是大氣不敢，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

總覺得方才那些箭矢聲依舊追隨在後，只要慢一步，只要一時沒抓穩，自己就要落得一個落下馬去首異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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