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彌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破天荒地沒有做夢,只是睡得不安穩,眉頭一直蹙著。陳荒年靜靜地坐在病床旁邊,手指無意識地挲著繳費單。
他看向許彌的眼神復雜至極,罕見地有些迷茫。他重來了無數次,這是第一次見許彌有記憶。可是他已經盡全力去給許彌制造心理影,讓許彌害怕外界,可到最后,許彌還是會生出逃離的心理。
上一世是嫌他管得寬,所以許彌要逃。
那這一世呢?許彌明明知道只要他一個人在外面鬼混,很容易被人殺害,他為什麼還要離開?
究竟是什麼,讓許彌不惜放棄生命也要逃離?
稍稍一晃神,陳荒年不小心扯爛了手里的繳費單。他又把視線放在李詩懷上,思維越發散漫。
是因為這群親戚?
那就把這些人全部殺了?
到底是什麼原因?
還是說,他的就這麼難纏,讓許彌覺得可怕,寧愿死在外邊也不愿意再和他相守?
陳荒年運籌帷幄了這麼多年,終于在今天會到什麼做局促不安。他害怕許彌是真的厭棄了他的,害怕許彌心里已經沒了他的位置。
越想越多,不知何時,病床上的李詩懷的眼睫微微了,不多時,就緩慢地睜開了雙眼,無力地凝視著天花板。
陳荒年回過神,淡聲道:“你流產了。好好休息。”
他沒有拐彎抹角,因為除了許彌,其它人的他是一點也不在意。
李詩懷沒說話,依然著天花板,只是眼角落下一滴渾濁的淚。和這個孩子沒有緣分,求不得的,終是求不得!
聽見陳荒年說話的聲音,許彌悠悠轉醒,著眼睛爬起來一看,見小姨醒了,立刻翻下床,激地沖到小姨面前:“你醒了!”
李詩懷微微抖,看著許彌的臉眼睛,一字一句,一字一頓地說:“我錯了。”
許彌一愣:“什麼?”
李詩懷閉上眼睛,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下:“我……應該早點放下。那人有家室,我早就該把孩子流掉,是我要的太多了……”
這段里,錯得太離譜了!
明明下定決心,要證明人也可以有出息。為什麼最后還是把所有的念想都放在了一個男人上?
這一次意外,像是一道驚雷,把李詩懷驚醒了。
沒在醫院待太久,稍微好轉以后,就執意出了院。許彌本想再邀請住幾日,卻表示自己還有一些事沒有解決。
紅塵滾滾,在紅塵里上了不該的人,在男人的謊言里當了愚蠢者,最終落得這般地步。怪不了別人。
許彌問要去何方,說四海為家,等到想通了,自然就回來了。
不管許彌如果挽留,還是離開了。
一想到這一別也許就是永遠,許彌心里難的,但他知道自己沒辦法改變別人的命運,只能強迫自己接了現實。
李詩懷走的那天,許彌去送。
輕輕地擁抱了一下許彌,到他耳側低語道:“阿彌,你也要有自己的思維,不要跟我一樣,把全部希托付給一個男人。要給自己留一點退路,哪怕只有你自己,也要活得彩。”
許彌垂著眼皮子,苦笑道:“我知道。”
李詩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言又止,最終沒有再多語,只拍拍他的腦袋,“那我走了。”
“嗯。”許彌強迫自己笑了笑,揮手告別,“再見。”
看著上了車,公車慢騰騰地啟,漸漸消失,最終消失在一個轉角。許彌回過,又牽住陳荒年的手,眼神說不清的眷念。
陳荒年給他打傘遮去了太,問:“這麼舍不得?我走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麼傷心過?”
許彌抬起眼瞪他:“你走過幾次!”
“我去上課你都舍不得來門口送我一下。”陳荒年倒是理直氣壯,“更別提送我上地鐵了。”
“神經病!”許彌上罵他,依舊誠實地拉著他的手,嚷嚷道:“你去了還會回來,小姨去了就不會回來了。質不一樣,有什麼好比較的?”
“萬一有一天我就不回來了呢?”陳荒年低下頭,眼波流轉,若有所思地問:“是因為我會回來,所以你就一點都不珍惜我?”
他挑起眉,壞心眼地說:“那我下次就不回來了。”
聽見這話,許彌僵了片刻,抿著,怒目圓睜。他現在聽不得這話,什麼回不回來,陳荒年要是回不來了,他肯定也就跟著去了。
他死死盯著陳荒年,像是要把陳荒年盯出一個。
到他手上的勁兒,陳荒年也不敢再胡說八道了,一把摟住他,低聲道:“寶寶,我在逗你玩呢。我不會不回來,只要我還活著,我都會回來找你。”
許彌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下,莫名其妙地覺得很委屈。
陳荒年手忙腳地給他眼淚,哪里想得到自己一句話就把人惹哭了啊?他只是想吃個醋,不是想讓許彌不高興。
“對不起,不哭了寶寶。”陳荒年怎麼也不干他的眼淚,只要低聲下氣地道歉,“是我說話,你打我好了,別哭了。”
他拉著許彌的手往自己臉頰上輕輕地拍了兩下,低眉順眼地說:“你打我消消氣好不好?”
許彌撇過頭,悶悶不樂:“打你我手還疼呢。”
“那我回家去罰跪好不好?”陳荒年說,“你別生氣了,原諒我一次。”
“我不想罰你。”許彌垂著眼簾,“你就是喜歡欺負我。你真的很煩。”
陳荒年很誠懇地說:“對不起。”
“陳荒年,”許彌吸吸鼻子,聲音有點哽咽,“你要是不回來了……”
他其實也不會生氣的。
他知道自己脾氣差,任又氣,陳荒年都不知道忍了他多年了。如果有一天,陳荒年厭倦了這種生活,想要離開,他會選擇放手。
那麼多個回,他都活不下來。
哪怕陳荒年真的想放棄他了,他也沒什麼好怨恨的。
可是沒等他把話說完,陳荒年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每個字都說的那麼堅決:“不會的。不管天涯海角,我都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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