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干干凈凈的,靠墻的地方擺著一張竹床,簡簡單單的,上頭擱著兩只竹枕頭,床上垂著一張山村圖的帳子,看上去素淡卻不寡淡。
而窗邊擱著一張黃楊木的長桌,清敞亮,除了刷油刷的油瓦亮之外,并無再有任何別的式樣,而桌上擺著一只長頸的人瓶,瓶里錯落有致的著幾朵荷花,上頭都還能看見水滴,人能幾乎看著都覺得能聞得到香味了。
桌上還放著幾本書,他一眼看過去,就看見金匱要幾個字,就知道是醫書了,不由便在心里點了點頭。
他之所以一再強調不要布置房間,是因為他最煩那些人總是什麼富麗堂皇來什麼,弄得復雜無比,恨不得一張床都給他布置皇宮。
那實在是太費工夫了。
可這間屋子,說句實在話,真是讓他這樣的人也說不出不好來,進來之后,只覺得心中郁氣一掃而空,都著舒心二字。
簡潔卻不簡單,每個東西都不多余,放的恰到好,而且都對了他的心思。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著胡子贊了一聲:“好!”
蘇杏儀一進來就目瞪口呆,怎麼也沒想到蘇邀說來布置屋子,結果卻是這樣布置的,什麼也沒有,不過就是一張竹床一張黃楊木的桌子,其余的一件大擺件也無,簡直可以說得上寒酸。
很怕申大夫會覺得他們怠慢,正想著該怎樣彌補,忽然聽見申大夫的這一聲好,才知道蘇邀是猜準了申大夫的心思,布置對了,心里松一口氣,臉上也忍不住帶出幾分笑意來。
“申大夫喜歡就好。”
屋外傳來清脆悅耳的聲音,申大夫轉頭看去,就見簾子被掀開,蘇邀捧著一個白瓷大缸進來,忍不住微微蹙眉:“這是什麼?”
“魚兒。”蘇邀將手里捧著的白瓷大缸放在桌上,示意申大夫看:“這樣的天兒,看著也能心里松快些。”
申大夫探頭去瞧,見那白瓷大缸水面上漂浮著銅錢大小的荷葉,而底下是幾尾鮮亮的錦鯉,互相點綴,意趣十足。
這丫頭......
申大夫若有所思:“你倒是會投其所好的,可你怎麼知道我喜歡?”
“猜的。”蘇邀笑了笑,當然不會告訴他是因為之前就已經跟宋恒打聽過他,把他的事基本打聽的清清楚楚了。
申大夫擺明了不信,不過倒也沒說什麼,只是道:“放心吧,答應了人的事兒,我從來沒有拖后的,就算你不這麼用心,我也會盡力給你哥哥治。”
“那自然更好了。”蘇邀客氣的沖他道謝,隨即跟蘇杏儀退了出來。
們邊走邊說話,正好經過二房的院落,蘇杏儀停頓一瞬,最終還是沒有進去。
這幾天二房更加奇怪了,幾次上門去想去看看蘇杏恬和蘇征,都被二太太不冷不熱的打發了出來。
雖然心里擔心這兩個弟妹,但是二太太這樣不客氣,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熱臉人家冷屁。
蘇邀也同樣往那里看了一眼。
家里熱鬧的很,二房自然也是心中有數,溫媽媽給蘇二太太端了杯參茶給喝,一面低聲道:“您別生氣了,已經是這樣了,也沒法子。”
自從蘇杏恬鬧了自盡,蘇老太太那邊就不肯讓把蘇杏恬嫁給娘家侄子了。
思來想去,蘇二太太心氣不順,這幾天都沒能好好睡覺,一直都約的心口疼。
現在聽見了溫媽媽這話,立即就把杯子猛地擲在地上,忍不住冷笑:“什麼沒法子?!真是可笑至極,不過就是名面上的母子罷了,什麼時候真的把我們當一家人了?又有什麼好到過我們跟前?!從前從來不把我們當回事,也從不見怎麼關心孫子孫兒,現在孩子養大了,我要給孩子訂親了,蹦出來了!”
這麼多年積攢的怨氣怎麼可能得了?
如果讓蘇二太太細數,簡直能數落出蘇老太太一萬個不是來。
偏心眼,太嚴苛,沒人味兒,這麼多年本來也就是冷淡疏離的關系,想不通,蘇老太太憑什麼不準嫁兒了。
溫媽媽急忙蹲下收拾,又輕聲勸:“二太太別這樣,誰也不愿意多生事端的,您若是跟老太太那里鬧的太僵,反而怕引發的疑心,到時候多不好?不如就暫時順著,現在府中來了大夫幫大爺治病,大爺是老太太的命子,也沒功夫能顧上咱們了,這是好事啊。”
蘇二太太哼了一聲,到底還是氣的肚子痛:“真是不知好歹!我這麼苦苦熬日子,為的是誰?還不是為了這個孽禍胎?他倒好,為了他姐姐跟我鬧!”
鬧什麼鬧?!
是個丫頭片子,早年就沒想要的。
心氣不順,蘇二太太沒好氣的問:“外頭怎麼樣了?有沒有新的消息傳進來?”
溫媽媽搖搖頭,將地上的殘片清理干凈了,就急忙道:“最近咱們這兒鬧出好幾件事,我不敢貿然出去.....就跟那邊斷了聯系了......”
這也是早有預料的事,蘇二太太接過了溫媽媽遞來的扇子,使勁兒的扇了扇風,才瞇著眼睛吩咐:“現在那個什麼神醫來了,們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個癱子上,趁著這個機會,你看看仍舊出去,別老爺等急了!”
溫媽媽立即就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閉的門窗,不贊同的搖了搖頭:“二太太,要謹慎啊,若是被人聽見了......”
蘇二太太哼了一聲,不甚在意的冷笑:“還能被誰聽見?那個賤丫頭不是鬧著尋死病了麼,難不還能爬起來?若不是因為,也不會節外生枝,真是個麻煩!”
溫媽媽知道蘇二太太自來就只喜歡男孩兒,不喜歡孩兒,對蘇杏恬的態度更是自小就惡劣,也不以為意,只是道:“您放心,我已經打點好了,晚間我就借著回去看姑媽的由頭出去,一定把事辦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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