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後花園較之殿,線暗淡許多。
蕭衍和酈嫵一前一後在花園小道上靜靜走著。
太子殿下走得并不快,但他高長,步子極大,酈嫵在他後不得不提起擺快步跟。
走了許久,見蕭衍遲遲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酈嫵不確定他到底要將自己帶往哪裏。
夜裏樹影幢幢,人聲漸遠,心有不安,連忙小跑兩步上前,甚至因為著急而忍不住手捉住蕭衍的一片袖。
“殿下。”
蕭衍停住腳步,低頭淡淡掃了一眼自己被拽住的袖,以及……抓在自己深袍袖上的那只纖細白的手。
酈嫵被太子目一掃,頓覺自己的行為失禮,連忙訕訕地將手松開。
擡頭看見太子面無表的臉,又忍不住在心腹誹:既然這麽嫌棄,那幹嘛還選為太子妃啊?!
而這次來,也正是為了問這件事的。
于是也懶得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殿下,您知曉我心有所屬,為何還要選我作太子妃?”
蕭衍沒有吭聲。
酈嫵微微仰頭,盡管今晚是圓月,可是後花園這裏樹影婆娑,影斑駁,襯得月也不甚明亮。
太子俊雅的臉龐在半明半暗的夜裏,顯得有些冷淡。
酈嫵自覺失語。
就算太子知曉心有所屬,可如今已是欽定的太子妃,再刻意提起這事,終究不妥且有違綱常。酈嫵微微咬,琢磨著要如何再表達得委婉些,稍稍補救一下。
蕭衍卻在這時淡淡開口:“聖旨是父皇下的。”
酈嫵正凝神琢磨,聞聽此話,茫然擡頭,“什麽?”
蕭衍黑眸幽邃,意味不明地看一眼。面上毫無波瀾,神極其疏淡。“太子妃人選也是由陛下最終定選的。”
酈嫵:“?”
所以,不是太子自己選的?
因而,他才這副心不甘不願的冷淡模樣?
酈嫵一臉恍然。這有點出乎意料了,呆呆站在那裏,張了張口,言又止,一時竟不知該繼續說什麽。
太子的表一如往常的端正肅然,仿佛不多談。
酈嫵得到了答案,也沒打算再多糾纏。晃神過來,對著蕭衍盈盈一福,行了個禮,“打擾太子殿下了,臣告退。”
蕭衍下頜微微一擡,示意可以退下了。
酈嫵直起腰,轉就走。
兩人生疏得一點也不像是有了婚約、今後將要為最親夫妻的樣子。
*
酈嫵返回殿中,這會兒衆人已陸陸續續走出大殿,往花園方向而去。
中秋夜,民間各大城池鎮集都會舉辦花燈會,皇城也不例外。在花園裏也搞了個小型花燈會,衆人宴後消食,正好可以去花園游園賞花燈。
太子殿下顯然對賞燈沒什麽興趣,所以直接離開了。
酈嫵在人群中四走,在找人——找容謹。
今日宴會,只遠遠地看了容謹一眼,後來因為衆人的注目和蕭訣的盯視,不得不收回目。
這會兒花燈會眼花繚,大家各看各的,各聊各的,才好避開人眼去尋容謹。
今日容謹是一個人來赴宴的,他的夫人可能是又有不適,并沒有來。
酈嫵找容謹也并非想做些什麽,甚至也不打算說些什麽。舍不得打擾他,舍不得讓他為難,更舍不得他被人詬病……只要遠遠地看他幾眼就滿足了。
轉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人,酈嫵想起容謹格溫淡喜靜,大概會往人的地方去,于是越走越偏。直到忽地被一只大手拽住,還不待驚呼,就被人拽到了一片樹蔭下。
“你幹什麽?!”借著月和路邊燈影,酈嫵看清了拽自己的人,立時甩開他的手,怒斥道:“蕭訣,我如今可是太子妃,你要是再敢來,就不只是遣送邊關那麽簡單了。”
“怕什麽?”蕭訣倒也沒再來抓,雙手叉抱臂,背靠在樹幹上,笑著看向,“我只是想跟你聊聊而已。”
酈嫵轉就走,“我沒什麽可以跟你聊的。”
“你是在找人?”蕭訣也不攔,只繼續靠在樹上,懶洋洋地道:“容謹早就回去了,他夫人生病,他得回去陪他夫人。”
酈嫵腳步一頓。
蕭訣角微勾,出一個諷刺意味極濃的笑,“你是不是天天都盼著容謹的夫人早點病逝,好取而代之?”
酈嫵一怔,立時又驚又愕。
霍然站住腳,轉瞪著蕭訣,“你胡說什麽?”
“難道不是?”蕭訣直起,也看著,諷笑道,“你之前一直執意不嫁人,不就是想著熬到他夫人病亡,你好去續弦?反正那麽差,估計也熬不了幾年……”
“蕭訣!”酈嫵是真的怒了。
縱然有一千個、一萬個想嫁給容謹的念頭,但也沒有惡毒到天天盼著他夫人病逝……他憑什麽這樣妄自揣測?!
酈嫵氣得心口一起一伏,蕭訣卻盯著。
“難道我說錯了?不然你為何之前一直不定親,屢屢拒婚?”蕭訣盯著,繼續道:“為何要一再拒絕我?酈嫵,這天底下,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你的男人了。”
酈嫵被他的無恥和厚給氣到了,怒極反笑,“我怎樣想,都不關你的事。另外,我如今是欽定的太子妃,對我,請你謹言慎行。”
“你真以為太子選你,是因為喜歡你?你難道不知曉他和謝雲蘭之間的事?”蕭訣冷笑道。
“我什麽都知曉,但我就是樂意當這個太子妃。”酈嫵也冷笑回敬,“至于其他的,那是我跟太子之間的事,也不勞蕭世子費心。”
說罷,再也懶得理他,轉快步走了。
蕭訣沒攔也沒追上去,只站在樹蔭下一不,目直勾勾地盯著酈嫵頭也不回的窈窕背影。
良久,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樹幹上!
*
酈嫵從宮宴回來,呂嬤嬤就帶著幾個丫頭婆子開始將酈嫵隨的一應品裝箱篋。
明日一早便要宮了,明月郡主趁夜過來陪酈嫵說了會兒話,桑瑜也安開解了酈嫵好一番才走。
酈嫵從小在安國公府長大,這還是第一次離家這般久。
明月郡主清冷,縱然心裏有萬般不舍,上卻不會說些什麽,更不會表現出來。只反複挲了幾下酈嫵的腦袋,什麽也沒叮囑就離開了。
倒是呂嬤嬤抱著酈嫵哭了好一會兒。是酈嫵的母,酈嫵是大的,也是一路看著長大的,二人雖為主仆,卻同母。
“好啦,嬤嬤。只是去幾個月而已,明年春天我就回來啦。”酈嫵輕輕拍了拍呂嬤嬤的胳膊,安,“畢竟到時候大婚,還是得從家裏出嫁的,您也要跟我一起隨嫁的呀。”
呂嬤嬤眼睛哭得紅通通的,掏出帕子了眼淚,轉頭便對要隨侍酈嫵進宮的大丫鬟琉璃和玲瓏殷殷囑托,“秋末了,天氣漸寒,要好生看著姑娘,別讓貪涼。冬季記得及時添……”
“嬤嬤,奴婢們曉得,定然用心將姑娘照顧得好好的。”琉璃和玲瓏齊聲道。
們二人是酈嫵四個丫頭裏年紀最長的,也是子最沉穩的,所以跟隨酈嫵宮,近侍奉。
一屋子的丫頭婆子忙上忙下,酈嫵卻沒有什麽張。
夜裏甚至還睡得十分安穩。
好像知道一切都是皇上的旨意後,反而覺得輕松了。
因為如此一來的話,心有所屬,太子也另有所,彼此又相互知知底,說不定還可以同病相憐,想來應該不會太難相。
一定會做一個最大度的太子妃,將來太子納側妃、良娣,絕不會吃醋妒忌,甚至還會盡力幫他。
會是他最完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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