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若是不等，怕是以雷霆之怒，非將這靈堂掀翻不可。

將軍這二十年無妻無子，只有他們這一群戰友兄弟。如今，只有他們為他送葬。

“還要等什麼人？”

風徐來，供桌上燃燒的兩香燭，火焰忽然上下跳不止。

“顧昔的夫人。”

一道清冽的聲音幽幽響起。

眾人四顧，只聞人聲，不見人影。

恰在此時，一道閃電在院中劃過，黑暗中的靈堂在一瞬里驟然亮如白晝。

只見，一道煞白的影立在紙皮燈籠下，袂翩然。

那白子，姿窈窕，形貌昳麗，行止從容，在一片晦中如玉如月，奪人睛目，不可視。

燭火縹緲，倏然來去，燈下不見影子。

任是隨顧昔征戰數十年飽經生死，這些將士們都嚇得不輕，瞪大了雙眼，骨悚然。

“貴人可算來了。我差點要撐不住了。”趙羨了額上冷汗，“道場我已布置好，就在此靈堂中，只是此地這麼多人，不方便……”

畢竟是玄學道法，這些凡人自是不便看到。

沈今鸞點點頭道：

“道人所言甚是，我將他們引開之后，有勞道人還魂。”

燭火里，秦昭等北疆軍將士看到了，微微一怔，面喜地喚道：

“十一娘！”

沈今鸞朝著圍攏過來的舊部點頭示意，朝靈堂走去。

那子姿凜然，目下無塵，面對一眾腥氣的大將面前，毫不怯，氣勢更勝一籌。

行止之間，令人不寒而栗，忍不住想要跪拜下去。

一名親兵瞪大了雙眼，忽然指著沈今鸞大聲道：

“我見過。將軍死時，就在那里！”

荒山野嶺，哪來飄忽不定的子，定是沈家的北疆軍就在他們遇襲中埋伏的附近，不是見死不救，就是刻意為之。

隴山衛一眾將士看見北疆軍都唯馬首是瞻，面上浮起忌憚之，如此一聽，愈發懷疑。

“定是北疆軍勾連羌人，背叛我們將軍！”忽然有人出聲道。

駱雄等親兵面面相覷。當時他們是離將軍最近之人，親眼所見，他死前與相擁在一，那種，絕對不是看仇人的神。

可將軍已死，他們幾人此時此刻又怎麼能說得清。說了，又有何人會信？

駱雄喝退了喧嘩的隴山衛軍士，面朝著沈今鸞和北疆軍，道：

“沒有證據，我們不會對北疆軍妄加揣測。”

“今日，將軍要下葬，我們賓主盡禮，你們若是有心，不妨在旁再送一程。”

沈今鸞揚一笑，指著顧昔的棺槨，朗聲道：

“不能下葬。”

駱雄皺眉道：

“沈姑娘，誤了將軍下葬的吉時，你可擔當得起嗎？”

沈今鸞懷袖一揮，白在風里拂，故作嘆息道：

“他為羌人背叛，真相不明，就算你們將他下葬，他又怎能安息？”

駱雄與一眾親兵對視一眼，道：

“沈娘子的意思是說，你已找到了背叛的羌人？”

眾人面有異，不信這麼一個姑娘家能捉到他們費勁力氣都找不到的羌人叛徒。

滿座一片嘩然。

沈今鸞目凜凜，先一一掃過挑事的那幾名隴山衛將士，又瞥了一眼駱雄等誓死追隨顧將軍的親兵。

有竹，倨傲地俯視眾人，道：

“信我的話，你們就跟來，搞清楚真相，再為他報仇。”

“不信的話，你就等著顧昔死不瞑目罷。”

語罷，覆手在背，帶著北疆軍舊部，浩浩，走出了靈堂，從不回頭看后凝滯的軍士們。

駱雄對旁幾人悄聲道：

“雖是沈家人，但將軍從前那麼信……我，相信將軍。”

他先帶人追了上去，其余隴山衛也吵嚷道：

“我們走，看看葫蘆里賣什麼藥。”

“我們人多勢眾，還怕這一群北疆軍不？”

所有人走后，靈堂空空，白幡輕輕飄搖。

敬山道人趙羨著遠去的大部隊，一把汗，費力將棺槨打開，開始做法。

香燭靜靜燃燒，一道影倏忽躍棺槨之中，不見蹤跡。

棺槨，僵直的手指微微一。

……

沈今鸞將人帶至云州城外的林。

數道黑沉沉的影吊在樹上。走近一看，樹上都掛滿了五花大綁的羌人。

隴山衛將這群羌人全部扣押起來。駱雄吐出一口沫，濺在為首那個虬髯大漢面上：

“你們這群畜生。將軍當初救下你們老弱婦在朔州安置，給你們一族有飯吃，有穿。你們不報答，反而恩將仇報，不僅將我們引歧途，還害死了我們將軍！”

“殺他們！讓他們背叛大將軍！”

“今日，就讓他們為將軍殉葬。”

兵將最恨背刺，怒吼聲中，他們惡狠狠地舉刀近這一隊背叛的羌人。

“慢著。”

一道沉靜的聲幽幽傳來。

秦昭為手持燭火，沈今鸞在火下負手而立，對著義憤填膺的隴山衛，道：

“若此時殺了他們，豈不是死無對證？”

駱雄細想覺得言之有理，將腳底下一個扣住的羌人踹翻在地，拿刀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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