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顧昔啊……”

是皇后娘娘最恨的仇敵啊。他怎能出兵相助一個仇敵。

皇后靜靜著他，似是失地搖了搖頭，道：

“天下一家，顧家沈家，有何分別？云州的百姓不管顧家沈家，只求安居樂業。若為一姓之仇恨，斷送生民之幸，沈家也是千古罪人。”

龐涉豁然開朗，叩首大拜道：

“臣此一生，愿為皇后娘娘肝腦涂地。”

由是，故人孤魂之托，代、寰二州兵馬長回去之后，開始著手調兵，決意共赴云州。

北疆三州兵馬，再一次地違背了圣諭。在并無天子詔令之下，擇日發兵刺荊嶺，劍指云州。

天高地闊，夜穹里一只信鴿往遙遠的京都而去。

京都微雨，信鴿越過一重又一重的宮墻，從外郭城到皇城，再到中。羽翼上的雨水早已干，油發亮。

皇宮的暖閣里，錯金流云爐裊裊生煙。

候在殿外的前侍陳篤雙手捧住飛鴿，撲翅的聲音在空寂的大殿回。

他打開鴿子所攜字條，面一變，稟告道：

“陛下，代州探子來報，代州刺史燕鶴行已出兵往朔州。”

自寰州無詔出兵，沒想到代州也隨其后，同去云州了。

一想到天子雷霆之怒，侍捧著字條的手一哆嗦，卑下，朝案遞上了字條。

一只鑲繡五爪金龍的袖口抬起，接過了他遞上的字條，緩緩展開。

字條上的字跡泅暈開，干燥發。

片刻之后，字條被皺，扔進了香爐之中，化為一更為濃烈的龍涎香息。

香爐之中，已有無數還未燒盡的紙屑，有來自北疆探子，亦有來自京都世家，最多的便是賀家族人所在的傅氏和王氏院中。

自新帝繼位，十余年苦心經營，早已通過報，在朝中布下一張天羅地網。

一陣輕咳之后，年天子手中朱砂筆頓住，袖口轉而移至奏折山一側在最底的一本折子。

“日前，大將軍遞上折子，要為朕奪取云州……”

侍神一，本朝將軍無數，但是“大將軍”卻只有一位。他頭垂得更低，握在懷袖中的雙手攥出了冷汗。

案上的男人眼簾微微抬起，寒倏然凜：

“他還與朕談了一個朕無法拒絕的條件，事關昔年沈氏舊案。”

“十年過去，朕的大將軍還是如此愚蠢，以為就憑他一人，可以救下所有人。”

案上傳來的那道聲音似是微有不悅，還有一難言的諷意。話鋒突然一轉，道：

“京都至北疆，都有人要為舊案平反…… 但，陳篤，你不覺得這一切太過巧合？”

掌握朝中大員線報的侍陳篤面驟變，這才反應過來，恨不得立即扇自己幾個掌。

他怎麼會沒想到，京都和北疆各位朝廷命，即便陣營、職各有不同，千萬縷的關系里，全都指向了那個人啊。

他登時“撲通一聲”跪倒在龍袍前，連連磕頭，回稟道：

“奴婢不敢瞞陛下！只是這些探子報上來的，實數無稽之談啊！”

來自案上的威直過來，侍叩得額頭出，道：

“探子確實還來報……寰州衛將軍龐涉前日醉酒后，聲稱見到了故人……還有，代州刺史燕鶴行，同日一夜未眠，寫下一首悼念故人的表文，哭得肝腸寸斷……翌日二人皆下令，令最為信任的部下出兵去往云州，與顧家的隴山衛匯合……”

他沒敢明說故人乃何人，只因那個人，的名諱在前是最大的忌。

一個死了十年的人，怎麼可能會出現在朔州？

因此，他絕不敢上報，引火上。

案傳來一道更為低沉的聲音，幾近問：

“還有。”

侍陳篤心驚膽寒，只得著頭皮繼續稟道：

“還有、還有我們在朔州僅剩的一名探子臨死前來報，說大將軍邊近日有一名子相隨……那子姿貌肖似……肖似……”

侍額頭死死抵在宮磚上，牙齒打，“先皇后”三字明明已在舌尖，卻怎麼都不敢吐出口。

良久，案上傳來一聲輕嘆：

“肖似。”

這一聲沉靜的嘆息幾乎有一種溫的錯覺，好像是越過天下的山川湖海，北疆萬里風煙，就能藏里無盡的戾。

侍自然這個“”就是那個人。他見大忌已被提起，嚇得魂不附，聲線帶著音：

“陛下息怒，定是這些人花了眼，被鬼迷了心竅。人都死了，死了怎會復生呢！”

“沒死！”

案上如山的奏折轟然倒塌。

清瘦的男人已從案上起，朝服袍邊的金龍曳地，拂起一陣龍涎香息，掠過地上不住抖的侍，一步一步走下丹陛玉階。

侍大滴冷汗浸面前宮磚，只見袖口龍爪出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指，輕鴿子尚有意的羽翅里。信鴿被男人的手扼住頭，掙扎撲騰。

“朕，把阿鸞找回來。”

九王之尊，天下共主，溫聲低語道。

雨中的皇城雷聲隆隆，響徹宮墻外。

第63章 迷

北疆朔州。

天穹霾, 烏云沉沉，層層翻涌如斗幕，不見一天。

春雷震, 卻遲遲不下雨，悶得人心如涸轍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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