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三郎沉默一會兒，微，道：

“十一，我聽說鬼魂要去回的，你卻一直留在這里，就是為了我們，是不是？”

沈今鸞平靜地點了點頭。

賀三郎垂下眼眸又抬起，目著燭火的灼意：

“之前嫁的那個皇帝，十一喜歡他嗎？”

沈今鸞不知他為何有此問，還是鄭重且真誠地回道：

“喜歡不喜歡不重要，重要的是，值不值得。”

至在世時，嫁給元泓為后，維持沈氏聲名不墜，是僅剩的一條路。

可聽到這般回答，怔怔看著的賀三郎忽然就落淚了。

他果然猜得不錯，十一就是為了北疆軍才做皇后的。

這樣一個喜歡自由的人，怎會為了榮華富貴，進到深宮里那見不得人的地方。

同時，他又恨得牙，十一生前為了北疆軍被迫宮，做了鬼還要為了北疆軍留在仇人顧昔邊。

他含淚低吼道：

“十一，你不必為我們這樣。讓我在顧家軍下茍延殘，那和在北狄牙帳何異？”

“是不是那個顧昔脅迫于你？你先回來罷。”

說著，他出手，輕拽的袖口。

沈今鸞又退了一步，再退一步的時候，背后已被一只溫熱的大掌穩穩扶住。

顧昔從軍多年，耳力極佳，即便相隔甚遠，賀毅的話，讀著語他也都聽明白了。

眼見著的臉發白，他皺起眉，手臂一揚。

一旁的親衛馬上涌上來，將賀三郎圍堵起來，攔開了他，手按刀柄，就等將軍示下，將這個沖撞將軍的人正法。

賀毅縱使年輕，也是馬背揚刀，上過戰場的兇悍軍士，方從牙帳歸來，還有一的戾氣。

一人對著一群人，毫不懼，視死如歸。

一只青白的袖口輕輕拂開男人擋在的面前肩頭，而后掠過帶刀的親衛，走到賀毅面前。

“三郎，我生前死后，都是大魏皇后，沒有人敢我。”

沈今鸞面容平靜，看著他道：

“正好，今日你把人都召集起來，我跟大家把話說個明白。”

沈今鸞來到崤山的部落里，放眼去。

所有從牙帳回來的北疆軍兵士們都來了，表悲苦，哀鴻遍野。又得知了一遍當年之事，猶如上舊傷又被挑破，潰直流。

幾名眷扶著痛哭無力的賀蕓娘，一旁是握著刀的賀毅賀三郎，死死盯著后的顧昔。

沈今鸞面容平靜，舉止從容。

“十一娘，是顧家大郎害死了我們將軍？”有個老兵問道。

“不錯。”

沈今鸞一開口，那些人眼里所有的的湮滅下去。

“那我們怎麼能待在顧家的地盤？”

“我們應該拼死，為沈將軍報仇啊！”

人群激憤不已，有人捶地哭嚎，有人呆立不，有人出了刀。

沈今鸞怒視著眾人，大喝道：

“我千辛萬苦將你們從牙帳救出來，是想有朝一日能讓北疆軍重新屹立在大魏的土地上，保家衛國。”

“縱然顧家負了我們沈家，你們就要死要活，不想活下去了嗎？”

直到真的死了，死后化為孤苦無依的魂魄，才意識到“能活著”這一件事，本是多麼的可貴。

被擄去的賀蕓娘不該為失節而去死，被俘牙帳的北疆軍也該有重頭再來的機會。

只要活著，便有無限可能。

風長宜放眼量。

一時的榮辱得失，一時的仇恨怨懟，在生死面前，本無甚意義。

“所謂報仇，不該為你們活下去的意義。”沈今鸞揚聲道，“我在父兄尸骨前立過誓，我要帶你們回大魏。”

“不是此地崤山，也不是朔州城……”

“而是云州。”

人群沉寂了半刻有余，殘余的北疆軍眾人瞪大了眼，眼里的迷茫一點一點凝了燃燒的火。

無數雙眼睛仰著。

燭火搖曳，子的段若無骨，像是會被一陣風隨時吹走散去。

可的言語這般堅定強韌，像是草原上不屈的草，只要春風一吹，便有燎原之勢。

沈今鸞的手指深深攥掌中，迎風仰首，一字一句地道：

“當年從我父兄手中失去的，今日要從我手中再奪回來。重回云州，需要依靠你們所有人的力量。”

“待我們奪下云州，你們會和當年在云州一樣，有戶籍，有路引，重新為大魏的子民，無所不往，無所不至。”

這些人曾經幾代都追隨沈氏，在北疆軍中任職。淪為殘兵之后，心中躁不安，滿心憤恨，一心復仇。

而今，有了沈氏之后重新定義活下去的意義，他們空落落的心中一下子踏實了。

須發皆白的老兵著子堅韌的姿，目灼灼，垂淚紛紛，欣地互道：

“十一娘真是像將軍年輕的時候啊。”

“若是將軍泉下有知，該有多高興啊。我們這些失國之人，又有家了。”

一人了眼，輕聲道：

“哎，這大白日頭下，十一娘為什麼沒有影子啊？”

他微小的聲音很快被鼎沸人聲蓋了過去。

……

沈今鸞和顧昔回城路上，看到男人握刀的手才松開。

心頭一，莞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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