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勒騰被突如其來的鎖白綾掐得跪爬在地，想要掙。

沈今鸞悍然收了掌中白綾，毫不猶豫，不斷收，：

“都給我出來！——”

這一聲令下，席卷天地的風涌帳中，一縷一縷明的白綾飛舞起來，無數孤魂水一般地涌了進來。

千上百雙纖細弱的手，在虛空之中攥了一道一道的白綾，一圈一圈地纏繞在罪孽之人的頸上，如同凌遲。

萬鬼齊哭，詭譎之中，帶著無法言喻的壯麗，有如山河沉浮，洪荒流轉。

“你到底是誰？”鐵勒騰的酒氣終于被全然嚇醒了，驚恐地指著一片虛空，掐的聲帶只能發出氣音。

帳中無人回應他。

巨大的驚恐之下，他趔趄著往前，猛地揮手翻了燭臺。

他想要向外頭示警，有人竟敢刺殺北狄可汗！

帳布一沾染火焰，已在彈指間燃燒起來，連帶著地上華麗的皮氈毯，高懸的重重垂簾，都在火中狂歡一般舞。

火映出了賀蕓娘慘白的面容，秀氣的眉眼因驚恐到了極致而扭曲：

“十一、十一？”

遍地著火，方才失在地的蠟燭，燭芯也被點燃了。火焰中，那個時最要好的玩伴，憎恨了十五年的沈家十一娘現出了魂。

蒼白沒有的，一雙漂亮的明眸空地睜著，素手纏繞著無數道白綾，正死死地為牽制著鐵勒騰。

火如，浸染周，如同一襲皇后的翟，卻散著凜然的殺意。

、已經不是人，是厲鬼啊！

賀蕓娘當頭雷擊，這一刻，竟覺得比鐵勒騰更恐怖，一時嚇呆在原地。

“快走啊！”

沈今鸞一聲喊，才讓回過神來。賀蕓娘再也顧不上了，一心奪命而逃，將帳中所有噩夢拋之腦后。

鐵勒騰聲嘶力竭，如野一般四肢著地，雙手深深掐滾燙的焦土之中。

沒有人來救他。今夜牙帳他的親兵，都去哪里了？

他用盡全力氣，才掀起眼皮，看到了火中那一道道詭異的白影，幻覺一般地圍在他側，像是要將他淹沒：

“你們、是什麼人？……沒有人可以殺死我。”

“巧了。”

一聲輕笑傳來：

“我們不是人，是鬼。”

“北狄可汗鐵勒騰，一生殺伐征戰，橫掃草原，幾無敗績……”

“可是，你怕是沒想到，最后卻會死在你最瞧不起的人手里吧？”

鐵勒騰眼里已經炸開了無數朵白，意識沉沉，看到那個說話的人影：

“你為何，殺我？”

“呵——”又是一聲輕笑，這一聲更為嘲諷肆意。

“鐵勒騰，要殺你，從來不止我一人。”

“你死到臨頭，我不妨告訴你，你這帳中，一直燃有劇毒的白旃檀香……”

鐵勒騰抖著道：

“你胡說，我請漢人巫醫都查過，此香出自中原，有調理氣息，強健的效果！”

“不錯。白旃檀出自西域佛國，引漢地，是僧們靜心修行的香。”

沈今鸞覆手在背，陡然轉冷眼看著他，道：

“可你，從不戒酒，終日在帳中飲酒作樂，再輔以燃香，那白旃檀的香息便生有劇毒，可以使吸香氣之人緩慢衰竭，侵蝕意志，直至完全瘋癲，然后死去……”

“誰予你這白旃檀香，誰就是要殺你了。”

鐵勒騰瞪大了眼，兩濃黑的烏緩緩從鼻孔流出。

恍惚中，一道俏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阿爹，這香是中原來的，那邊的皇帝才能用上。用了可以長命百歲……”

可惡！他明明是那麼得疼啊。除了他的汗位，是祖宗立下的規矩必須傳給最強的兒子，什麼兵馬、權勢、榮寵，他都給了。

可為什麼還不知足啊？

“你也該嘗一嘗，沒了至親至的滋味……”那個鬼朝他冷笑，“告我父兄，在天之靈。”

到底是誰，殺人還要誅心？鐵勒騰暴吼一聲，垂死一掙，用盡了全最后的力氣抬起了頭，死死盯著面前的子，試圖將看個清楚。

“你……是你？”

的容貌，像極了，像極了……

“你記起來了。”

沈今鸞一直收著力，就等他認出自己。沈家脈，一脈相承，的長相，和英俊的父兄極為相似，只多幾分。

“你奪走云州，殺死我父兄還不夠，還要砍下我大哥的頭顱，凌辱他們的尸！”

“今日，我必要你百倍千倍地償還，我失去至親之痛。”

鐵勒騰的眼里迷茫了一瞬。

原是他的兒來報仇了。

十五年前，他一生功勛達到頂峰的那一年。因為，他機緣巧合，奪下了北狄數代以來垂涎已久的云州，被他的臣民奉為北狄百年一現的英雄。

“我鐵勒騰畢生功績，史無前例，彪炳千秋！我是北狄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可汗！”

臨死前的言，豪言壯語。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著靡艷又腥的鬼魂，從底發出一聲詭笑：

“但是……”

“北疆軍的主將，不是我殺的。我也不曾砍下他們的頭顱。”

“他們是自相殘殺，是自相殘殺！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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