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不過一刀斃命。”他回道，像是調笑又不像說笑。

的聲音又下幾分，虛空的手微微扯男人的袖邊，商量的口氣：

“顧昔，你把那蠟燭點起來。我親自出來教訓他們。好不好？”

男人充耳不聞，按在腰間的指腹一扣一挑，佩刀一下出鞘三分。

沈今鸞終于氣急敗壞，急之下，下意識地口而出：

“顧九！你讓我出來！”

聞此言，即便尖刀迫在眉睫，顧昔卻緩緩回首，面容凝滯，濃眉皺起。

短暫的訝異之后，他削薄的微微一揚：

“你喚我什麼？”

顧九，沈十一，是當年決裂前，二人私下互道的小名。

他是顧昔，是顧家九郎，或是顧將軍，只有，喚他“顧九”。

時隔十五年，又一次喚他小名。

第45章 尸骨

一聲顧九, 恍若隔世。

顧昔一愣，終是放了下刀。

“你、你做什麼？”在對面二人莫名其妙的目中，他亮了火折子, 點起了犀角蠟燭。

燭火惶惶，霧氣氤氳。

烏黑鬢發緩緩揚落，月白長在焰中飄。帳布白璧，映出昔日影, 神容依舊, 靡麗又詭譎。

若非親眼見, 誰人敢想象，虛彌燭火里, 竟有故人歸。

蕓娘雙手捂住了，眼簾淚徐徐。秦昭還呆立原地，一旁的賀毅卻早已扔下了刀, 不顧一切地疾奔過去。

“十、十一……你是十一？”

他心頭狂跳, 驚喜道：

“是你嗎？你回來了？”

可他走近，看清燭火下的影子，停住了腳步, 瞳孔一點一點睜大：

“怎麼, 怎麼變這樣了？”

沈今鸞風袖盈盈, 仍是對他含笑道：

“三郎, 我已經死了。”

賀毅呆滯地后退一步, 表是難以置信，像是難以接。他濃眉大眼的五幾乎擰在一，道：

“你、你怎麼會死了？我聽說, 你后來還當了皇后啊……”

沈今鸞默默無言，賀三郎只是看著, 不住地搖頭，哽聲道：

“十一，我不知道你死了。你都是皇后了，怎麼，就死了呢，為什麼還一點消息都沒有呢？”

賀毅發出和賀蕓娘一樣的疑問。為何大魏皇后去世，從未昭告天下，讓天下人祭奠。

沈今鸞面上依舊語笑嫣然，心怨火暗燃。

元泓這個老狗，在死后，不予尊謚，不宗廟，不設祭典。皇帝不輟朝，百不祭拜，百姓不素服。不僅沒有給皇后的冥儀，連為人的尊嚴都沒留給。

“往事，說來話長。”沈今鸞一笑揭過，道，“今朝我做了鬼，也定要完當年的約定，回到云州看看你們。”

賀毅明亮的眼中閃過幾許痛，道：

“我以為你早就把北疆軍忘了，把我們忘了。”

賀蕓娘走過來，嘆口氣，了眼角的淚，道：

“那年你離開云州的時候，這小子半個月都沒吃下飯，整日對著你送的刀發愣……”

賀三郎抬起頭，看著的雙眸亮得驚人：

“但你不知道我后來多慶幸，幸好你當初早就離開了云州，去了京都沒回來。不然，不然北狄人打進來……”

云州那麼多鮮活的小娘子，要麼死了，要麼被擄去牙帳，自此活得不人不鬼。

可是，造化弄人。沒有人能想到，原本以為死了的人，沒有死去，活了下來。

而原本以為活得好好的人，早就死了，了鬼魂。

想死的人沒死，不想死的卻死了十年了。

一番嗟嘆后，眾人斂容，淚中帶笑，笑迎故人歸。

賀三郎目不轉睛地凝著燭里的沈今鸞，又看到后秉燭而立的男人，目冷厲。他朝仰起臉，皺眉道：

“十一，這個人到底是誰啊？”

“他呀，他顧九，是……”沈今鸞看著顧昔冷俊的臉，明眸一轉，笑道，“他此前是我宮中的人，是我拜托他幫我找父兄的尸骨。你們不要懷疑他了，是自己人。”

賀三郎雙臂抱了起來，哼笑道：

“怪不得，這宮里的人，真是一子威啊……”

眼見顧昔面沉郁，冷眸緩緩飄過來。沈今鸞趕忙打斷賀三郎，小聲對他道：

“雖然他的脾氣是有點不大好，但一直對我是忠心耿耿。看在我的面上，你可不要再招惹他了。”

秦昭放下刀，面上仍有疑，道：

“十一娘帶來的，我們本來是信得過的。可是，他一個宮中侍衛，也不是當年的北疆軍，怎麼會有云州輿圖？當年云州城破，輿圖都被燒毀了的。”

沈今鸞默默嘆了一口氣。

知道這幅如此細的輿圖顧昔是怎麼得來的。

輿圖的東北角被撕毀，且面上有斑斑黑墨，細看著暗暗的紅。是跡，因為有些年頭了，褪去了殷紅之。

是顧昔的，是他在這十年北疆生涯中，每回潛云州，每回一點一點畫出來，拼湊而的。

顧昔不說，便不提。這是他和獨有的默契。

“既然我要托付他找尸骨的，自是要把云州地形教給他。”沈今鸞輕咳一聲，對著賀三郎皺了皺眉頭，不悅道：

“你小子，問那麼多做什麼？你是連我都不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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