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是顧九！”他后退一步，突然拔刀指向男人，驚呼道。

看到邑都竟敢對主將拔刀相向，一旁的將軍親衛駱雄不悅皺眉，拉弓張弦，正準備一箭落了他手里的刀。

馬上的男人微一抬手，駱雄便放下了弓箭。

邑都握了握汗的刀柄，死死盯著男人，沉聲道：

“你究竟是誰？”

萬里塵煙之中，顧昔緩緩摘去頭上的兜鍪，出鐵甲下的冷峻面容，如同惡鬼顯現了本來面目。

“吾名顧昔，大魏柱國將軍，督北疆三州軍事。”

“十年前，羌族背叛大魏，轉投北狄，今，特來討伐。”

第33章 決裂

朝緩緩升起, 天穹漫開無盡的金紅，刺目的暈照耀下來，大地上的羌族戰士們眼前一陣眩暈。

巨大的錯愕擒住了邑都。他掠過山丘上林立的鐵甲騎兵, 死死盯著正中一麒麟鎧甲的男人，道：

“你……你是大魏軍的首領？我把你當作兄弟，你竟然騙我？”

顧昔馬上睥睨，淡淡地道：

“我從未對你們言明份, 又談何欺騙？”

“咣當——”

邑都手里的刀掉落在沙地上。

他怎麼會沒想到, 這個人高超的手, 的份，過人的心智, 怎會只是大魏邊疆一個小小的兵卒。是他太過天真了。

邑都指著他后蓄勢待發的兵馬，憤聲道：

“你帶你的兵來，是要為大魏進攻羌族嗎？你別忘了, 向我們宣戰, 就是向北狄宣戰！”

顧昔冷笑道：

“北狄可汗已知羌族戰士叛逃大魏一事，而今他所遣使臣也死在羌族，北狄為了鞏固北疆各族統治, 定會拿羌族開刀, 殺儆猴。”

“你們以為, 還能再依附北狄嗎？”

方才他那一把暗箭, 殺了北狄使臣, 就是斷了羌人的后路。

羌人的兵馬，這麼多年他都探得一清二楚。與他相，他就是豢養了一只豺狼！

“你, 你好狠毒。”邑都咬了咬牙，拾起了地上的刀, 刀尖直指馬上的男人。

一雙青筋遍布的手按住了邑都明晃晃的刀，猛地收回了刀鞘之中。

羌王阿當緩步上前，在千軍萬馬前獨立，高聲道：

“我知道大魏恨我們羌族當年投靠了北狄。可這是上一代羌王的決定，我族人皆是無知無辜。如果可以平息將軍怒火，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只求你放過我們族人的命。”

顧昔扯韁繩，平淡地道：

“我對你族人的命，并無興趣。”

他微微從馬上俯，漠然的目俯瞰一圈底下的人，獨獨與阿當對視：

“若要計較你們當年背叛之罪，確有一事，你可為我辦到。”

語罷，顧昔拔出腰間佩刀，勁臂一揚，直接揮刀擲在阿當腳步前。

“阿當，我要你的頭顱。”

“你！——”邑都瞪大了眼睛，絡腮胡氣得一抖一抖，大聲道，“首領，我們大不了去牙帳向可汗請罪。哪怕讓他殺了我！”

一群戰士拔刀而起，刀指山丘上的大魏軍，憤聲道：

“首領，我們和大魏人打，就算全戰死了也值得！”

一片義憤填膺的嘈雜聲中，顧昔靜靜地道：

“羌人殺北狄使臣，形同背叛。北狄可汗得知消息，不出三日，大軍便會來襲，現在可以救你們羌族的，唯有大魏。”

“再與我相爭，羌族的后路就全斷了。孰輕孰重，你們自能分辨。”

他散漫的目掠過暴起的人群，最終落在羌王上：

“阿當，羌人一族覆滅與否，全在你一人決斷。”

話語如同鋒刃，一刀刀割在在場人的心上。

大風吹揚，百余旌旗獵獵作響，阿當的袍在山頭翻飛不息。

從大魏人發現叛逃的羌族武士開始，今日之局便已注定了。

如今，舍自己一條命，保全整個歧山部，是唯一的解法。

早年聽聞大魏北疆來了一位煞神主將，生殺予奪，猶如地獄惡鬼，沒想到此人，就近在眼前，悄無聲息地在他眼皮子底下了十年。

這個人，一出手便是殺招，不留一點余地。

漫天的風沙里，年輕的羌王揚起頭，終是應道：

“好。我的頭顱，你拿去。”

天地之間，靜了一刻，而后是哭天搶地的喊聲。

“首領，不可啊！”

一群戰士跪倒在廣帶的羌王腳底，扯著他的擺不肯放手。

阿當朝底下的人搖了搖頭，他一人行至顧昔的馬前，躬一拜，厲聲道：

“你們漢人有句話，‘人為刀俎，我為魚’，果真不錯。”

他的眼眸變得銳利起來，流出草原雄主后裔的氣魄來：

“你要我的人頭，我也要你一諾！你如果不答應，大不了今日我們全族就和你魚死網破。”

顧昔瞇了瞇眼，似有所料，靜靜聽著。

阿當指了指北狄人的尸首，又指了指山丘上綿延百里的白氈帳：

“如今你殺了北狄人，我們已經沒了后路，只能投靠大魏。你要我死，可以，但我要你立下誓言……”

作出決斷的羌王一袍角，膝蓋沉沉地跪了下去，碾碎底下的砂礫，一字一字道：

“我羌族，愿意重歸大魏，請大將軍不計前嫌，保護我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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