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皮火車呼啦呼啦。

年坐在位置上閉目養神，沒會兒的功夫，周的嘈雜褪去，眼前是家中的驟變。

在去海島前，他自以為家庭是滿的。

實際上，是周圍的人太好，又沒有變故，兒時記憶才盡是好。

一切戛然而止大。

好的一直是別人，而不是他的家人。

他眼睜睜地看著父母避嫌，嚴令他與兒時同伴往來，即便曾經的叔伯嬸嬸們求到自家門前。

后來，在知道革委會里有父親親戚后，就沒人求上來了。

曾經玩伴一個個褪、遠去……

到了新環境，有個小小胖胖的影跟著他，一直跟著他。

他想知道能跟多久？的耐心又有多久？

事實證明，沒多久。

那小丫頭喜新厭舊得很。

一腳就把自己踹開了。

之后？之后自己的世界又恢復黑白。

還有一條里的臭蟲對自己勢在必得。

也不知道同黑暗的他，有什麼好搶，好在意的。

“我？我和飛宇哥哥是同一個大院兒的……”

顧飛宇掀開眼簾，就聽到石六丫這引人遐想的話，勾冷笑了下，沒否認，也沒承認，任由四周知青們曖昧的視線落在他和石六丫上。

一起爛掉吧，這個世界。

……

一路上很順利。

轉了幾次車，最后一節車廂的知青是到同一個大隊的，他們攜手先去知青辦理了手續。

剛要去指定地點等大隊的人來接，就被沖進去的一道影絆了下。

石六丫趕攙扶住他，“飛宇哥哥，你沒事吧？”

一臉擔憂。

顧飛宇沒應，聽里面廝打聲，比他海島的家還熱鬧。

一只耳朵聾了，不是聽不到聲音，只是聽力有些障礙罷了。

像這種大場面，對耳力產生不了影響。

“白玉！你這個賤人！敢勾引我的男人！我跟你拼了！”

“誰勾引你男人了？有本事你舉報我，查明真相！不然我告你誣告我！”

顧飛宇擰眉。

白玉……

這個名字很耳。

顧家去海島時，白玉早離開了。顧飛宇不清楚，石六丫卻清楚得很。

白玉！居然是白玉！

石六丫看著這人，明明離開得那麼狼狽，卻能在這個小地方進知青辦工作？！這里沒人調白玉的檔案嗎？

不管怎麼說。

和顧飛宇可以借白玉的勢，混好一些。

“白嬸子？”等人家架都打完了，石六丫才去攙白玉。

白玉瞇了瞇眼，“你是？”

“是我啊，石家六丫。”

“不認識。”白玉表冷漠。

“海島的，同一個隨軍大院，石家……啊，這是飛宇哥哥，他家是你和陸叔叔搬離后才來的，他爸爸是師……”石六丫聲音戛然而止。

白玉聽了開頭，就將視線落在石六丫上了，最后目移到顧飛宇上。

師長的孩子？

怎麼跑來這邊當知青？

先不論真假，白玉擰眉：“你們去生產隊報到，之后咱們再找個時間敘舊。”

石六丫略顯失，“好吧……”

出了知青辦，其他知青就將石六丫團團圍住。

石六丫有喬鈺指出來的東西，這幾年養得還算不錯，至沒以前那麼干瘦了。

更多得像弱不風的小白花，經不起風吹雨打，需要人保護。

再有那番做派，以及與知青辦的人攀近乎，就了知青們里最歡迎的。

“石知青，你和知青辦的人認識啊？”

石六丫不好意思道：“也沒什麼，白嬸子當年是隨軍軍嫂，只是后面陸叔叔轉業了，不知道是不是也在這個縣城工作。”

“是軍屬啊！”

“你也在隨軍大院？這麼說來，你爸爸也是軍人？！”

石六丫靦腆道：“家里姐姐們多，其實我和大家都一樣……”

“不一樣，軍人是保家衛國的英雄！你爸有隨軍名額，那職位肯定也不低的！”

顧飛宇冷冷地看著，沒一個字進去。

等到了知青院，整頓完，顧飛宇夜里才約了石六丫去林子里。

“那個人什麼來頭？”

石六丫抱著顧飛宇的胳膊，被對方撥開后，又鍥而不舍抱了上去，“啊，白玉，當年在隨軍大院和喬鈺喬嬸子被并稱為大玉小鈺。先后嫁給周旅長……”

等聽完石六丫的描述，冷風灌進服不，他手腳開始冰涼了。

石六丫是第一個發現他不對勁的，忙舉起他的手來。

“飛宇哥哥，這里是不是太冷了？我們回去說……”

顧飛宇回自己的手，冷漠道：“所以呢，你和這種人套近乎，是想干嘛？”

“我們初來乍到的，多認識一個人就多一條出路嘛。”

“看起來可不是什麼善茬。”

“沒關系的，飛宇哥哥。”

不過是互相利用，互相試探罷了。

石六丫在家是干農活的，所以對地里的活兒并不冒。

這次下鄉，因為是主報名，為避免家里發怒，且沒了娘家這條退路，將安置費的一半掏出來，當著的面，給了親生父親。

可不想像愚蠢的石大丫一樣，死在鄉下，也不想像石二丫般自斷退路。

分明就有與娘家共的方式，何必鬧那麼僵呢？

真當離了娘家，就有出息了？就不用忍氣吞聲了？生活就能事事如意了？

天真。

和爸雖然重男輕，但們家不是沒兒子嗎？況且們爸是有軍銜的，即便也面臨著轉業。

當時是跟石英才這麼說的：“爸，我想讀書，但比起讀書，我更想嫁個家底厚的人。現在顧飛宇是我唯一能握住的，我不想錯過了。

我們相差了四歲，他已經是可以結婚的年齡，我還得再等幾年，這幾年他待在鄉下有什麼變數，誰也說不準。”

“可顧師長現在……”

“我明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總比嫁給普通工人強吧？”

石英才最終默認下鄉這件事，還將那一半的安置費還給了，讓以后在鄉下機靈點。

石六丫這才沒在下鄉前挨打。

石家以后不可能每個月給寄東西，那除了賺工分養活自己，還有什麼途徑？

別看顧飛宇不阻止靠近，但也沒讓占到半分便宜就是了。

白玉，或許是個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