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3 賜象牙簟

今日的端午宮宴, 赴席者不但有皇親國戚，亦有公侯伯爵、五品及以上的文武大臣，因此皇城同時大開西華門、東華門給這兩波人分路進宮。

皇親國戚都走西華門。

惠王府的馬車沿著宮牆外的寬闊石板路朝著西華門前行, 車廂裏的姚黃湊到簾前，看到宮牆的牆下停了一溜的馬車，應該都是提前到的皇親國戚家的車駕，人可以進去車馬不行, 只能排在外面等著。

瞧著瞧著，姚黃眼睛一亮，將簾子挑高一些，指著外面一輛灰撲撲的普通騾車對椅上的惠王道：“王爺快看, 這麽不起眼的騾車，肯定是我們家的。”

上次母親來王府游園離開之前, 說要買一架車，省著下次有什麽事還得現借, 怪給兒婿丟人的，外祖母也是一個意思, 反正兩家都有騾子，只添木頭打造的車架子花不了多錢。

趙璲順著指尖的方向看去, 果然看到了夾在兩輛氣派馬車中間的尋常騾車。

王妃要是換個沮喪愧的神, 趙璲可能還會提議送岳父家一輛好車，可王妃臉上只有見到娘家車的喜悅, 趙璲再提送車, 會有他介意岳父家寒酸之嫌。

“原來父皇還請我們家了。”姚黃真正喜的是這個。

趙璲提醒道：“你們家是父皇的親家。”

除非父皇眼裏再也沒有他這個殘疾的兒子，才會在這種宴請上忘他的妻族。

姚黃想了想，到他的椅上，靠在惠王爺的肩膀, 仰頭看著他的眼睛問：“別的王爺妻族都有權有勢，就你的岳父低，等會兒人都湊到一塊兒，王爺會不會嫌棄我爹？”

隨著夜裏的兩人越來越親，見過他恨不得永遠跟連在一起的另一副樣子，白日姚黃也越來越不怕自己的王爺夫君了，除非哪天他拿王爺的份兇一頓。

王妃如藤蔓，惠王爺紋不：“不會。”

姚黃一高興，剛想親他一口，記起他似乎不喜歡被親臉，便只是著他肩膀蹭了蹭，蹭完繼續去窺外面。

當馬車即將靠近西華門，姚黃看到了兩輛跟自家馬車同等規格的大車，正由車夫牽著往牆靠，那兩個車夫穿得都是綢緞裳。

馬車再往前走一段，隨著幾道駐足凝惠王府馬車的影闖視線，姚黃悄悄放下了簾子，簡單整理下，再去幫趙璲解開椅固定裝置。

車門打開，青靄搭好長木板，與王妃一前一後地推著惠王下了車。

剛站穩，一道華服影走了上來，眼帶驚喜地對趙璲道：“二弟，真沒想到你也來了。”

趙璲淡淡一笑，給姚黃介紹：“這是康王殿下。”

姚黃配合地行禮，口稱王爺。

康王喝過惠王府的喜酒，今日卻是第一次見到二弟妹的真容，幸好夫妻倆下車用的時間比別人久，剛剛康王已經將明豔照人的二弟妹打量了一遍，所以此時表現得很穩重，道：“自家兄弟什麽王爺，以後喊大哥就是。”

說完，康王轉朝站在兩位側妃邊的三個孩子招手：“過來，給你們二叔二嬸請安。”

趁這時候，姚黃才飛快地瞅了康王幾眼。

面聖的時候姚黃就發現了，永昌帝長了一張長方臉，很有一國之君的端正大氣，卻絕不是子一眼心的英俊，而後妃四人，周皇後溫婉似水，劉賢妃端莊賢淑，只有杜貴妃、沈妃姿過人。

眼前的康王，就長了一張酷似永昌帝的長方臉，眼睛鼻子更像劉賢妃。但同樣偏細長的眼睛安在劉賢妃的小臉上并不顯小，最多普普通通，再加上劉賢妃通的書卷氣，的眼神很顯睿智，可當這雙眼睛安在康王的臉上，就真的是小眼睛了，亦沒有劉賢妃的聰慧神采。

簡言之，康王的容貌實在不出彩，唯獨這拔的形還能誇上兩句。

三個孩子已經來到了康王邊，最大的小世子剛剛五歲，兩位側妃分別給他添了一個四歲的弟弟、三歲的妹妹。

三個打扮得都很神的孩子先是好奇地打量椅，再被二叔蒼白死氣的臉嚇到，或張或怯怯地喚了二叔二嬸。

趙璲微微頷首，姚黃挨個誇了誇。

康王再給介紹他的兩位側妃，長了一雙桃花眼十分麗的側妃姓顧，笑起來會出兩個梨渦的姓阮。

想當初康王大婚的時候，姚黃還跟著母親去看過熱鬧呢，知道前康王妃乃鎮國公府的千金，兩位側妃也都是高之，譬如顧側妃的父親如今已經升到了戶部左侍郎的位置，阮側妃做過帝師的祖父雖然已經壽終正寢，阮家依然是江南族，家族男丁大多都在朝為。

娘家如此，兩位側妃見到姚黃這個惠王妃也毫不怯。

見過禮，要進宮了，康王是個好哥哥，堅持要幫二弟推椅，趙璲勸了一次就不再勸了。

姚黃只得跟著康王的兩個側妃并肩而行，孩子們各有母跟隨。

當飛泉取出折疊木板搭在高高的宮門門檻上，康王點頭贊許道：“這板子好，省了不事。”

姚黃就在旁邊看著康王爺絞盡腦跟二弟說話，他的好二弟卻最多嗯那麽一聲。

王爺與家眷們要先去給帝後請安，康王始終握著椅，拒絕讓飛泉或青靄接管，然後就一直將椅推到了永昌帝與後妃們的面前，好一派兄弟和睦的景象。

看到二兒子，永昌帝眼裏的激裝不了假，直到飛泉再次展開木板往門檻那裏搭橋，永昌帝才停下準備迎接兒子的腳步，上了年紀的長方臉上陸續閃過錯愕、懊悔的緒——怪不得兒子不願意進宮，宮裏那麽多門檻，兒子的椅走著不方便啊！

雖然現在兒子自帶木板了，可每過一次檻都得兒子自己搭一次，那算什麽事？

永昌帝當即吩咐邊的公公：“傳朕口諭，命皇宮各門都常備一套木板，以後每遇惠王進宮，守門宮人務必提前鋪好木板，方便惠王通行。今日且算了，三日後必須派發齊全。”

此話一出，大殿安靜了足足好幾個呼吸的時間。

還推著椅的康王下意識地看向劉賢妃，劉賢妃面帶笑容仿佛很替惠王高興。

二十歲的慶王不聲地掃了一眼惠王搭在椅腳踏上的腳，想到父皇再如何寵二哥二哥都已經徹底與東宮斷了緣分，他便也不必羨慕或嫉妒。

杜貴妃瞅瞅養子再瞅瞅自己的四皇子，心想要是皇上也如此偏的老四該多好。

衆人各有心事，惠王穩坐椅，開口朝父皇道謝。

永昌帝擺擺手：“怪父皇疏忽，今日才想到這些，對了，你這板子的主意是誰想出來的？朕也要賞他。”

趙璲看向自己的王妃，還是那副萬事皆與他無關的淡漠神。

永昌帝就很高興了，二兒媳雖然出低，可這兒媳既有姿容又會照顧兒子，只要能勸老二多出門，早點洗去老二那一死氣，就是皇家第一有功的好兒媳！

“去，把州剛進貢的另一張象牙簟送去惠王府。”

酷暑將至，州員特意送來兩張用象牙編織的涼簟進京給永昌帝，整張涼簟紋理細潔白如玉，之如舒適，更有一份遠勝草席、竹席的清涼。因象牙珍貴且制涼簟的工序極其複雜，永昌帝登基三十餘年也才一共得了五張象牙簟，一張孝敬太後，一張自己用，一張賜了周皇後。

這次的兩件剛到手，永昌帝自用一件替換舊的，另一件正好借此事賞給二兒子小兩口。

他大方，杜貴妃、福長公主卻都變了臉，一個仗著自己在妃嬪裏最寵，早把另一張象牙簟看了囊中之，一個自負皇帝哥哥疼自己，正打算在端午宮宴結束後跟皇帝哥哥開口討要，結果眨眼的功夫，永昌帝居然把那麽珍貴的象牙簟賜給了一個六品百戶之！

包括份尊貴卻沒用過象牙簟的二公主、鄭元貞，看姚黃的眼神也都帶了明火或暗火。

姚黃到了，能引起公主貴妃都嫉妒的東西，一定是比寶石還珍貴的大寶貝！

心如火，只覺得接下來的宮宴都不重要了，就想回府去看看象牙簟究竟長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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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舟競渡在皇宮的護城河上舉行，這時姚黃已經跟自家王爺分開了，與眷們跟在後妃邊。

遠遠地見了貴婦人堆裏的母親，父親與哥哥應該在男客那邊，這裏瞧不見。

民間的賽龍舟，看客們可以在岸邊大喊大為自己心儀的隊伍助威，宮裏這場賽龍舟因為過于講究禮數反倒失去了趣味。

東張西的，倒是讓姚黃撞見了陳螢小心翼翼看康王的視線，于是姚黃也往坐在永昌帝另一側的四位皇子去。

惠王是自家男人，康王也仔細看過了，慶王雙十年華長得很俊，完全繼承了沈妃的貌，四皇子一看就是杜貴妃生出來的，才十三歲就有了撥芳心的好皮囊。

四位皇子齊聚一堂，看臉，康王竟了最泯然衆人的那個。

姚黃再看向坐在旁邊的鄭元貞，康王既是長子又有了一批妻族勢力支持，鄭元貞偏要去嫁只有沈家支持的慶王，除了不想給康王當續弦，跟康王的長相也有關系吧？而之前看上惠王，除了惠王永昌帝重視，惠王爺的俊臉肯定也功不可沒。

忽地，鄭元貞朝看來，似乎已經忍了很久，用眼神質問姚黃究竟在瞅什麽。

姚黃回以一笑。

閑來無事，隨便看看，畢竟都是以後要常打道的夫家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