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士的態度在預料之外，卻又在理之中。

宇宙深吸一口氣，問道：“為什麼？”

“我看不出來你們有一一毫走下去的可能。”

“未知全貌不予置評，您了解我們嗎？”

劉士用說“這菜不新鮮”一樣的語氣評價道：“長得帥，年輕，有勇氣有擔當，這是我看到的他全部的優點。但這些優點能當飯吃嗎？能支撐你們過好日子嗎？”

“連有勇氣有擔當都看不上，那什麼優點您覺得夠格？”

“不要天真。”劉士平淡地說，“你馬上30歲，他22歲。你倆怎麼走下去？就算能走下去，你們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要孩子？他現在有經濟來源嗎？能支撐得起一個家庭嗎？”

宇宙替七林辯解：“他除了上學，其他時間都在當越野托車手賺錢，支撐得起生活。”

劉士點了點頭，道：“托車？現在胳膊碎骨折，恢復期很久吧？那恢復的時間里靠什麼吃飯？”

“我——”

“除了經濟因素，還有距離問題。不說他家在——那什麼村，就說C市。你倆見面飛一趟的金錢本和時間本有多高？異地，還是姐弟。你說說看，要怎麼走下去？”

宇宙沉默了，這些問題作為當事人是非常清楚的。

“既然沒有可能，那就早點斷了吧，不要互相耽誤。”劉士看了看時間，“我等會還要——”

“這些問題我很清楚。”宇宙忽然說，“但是，有些事總是走著走著才能看到希。沒走到那一刻，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既然如此，我何不給自己的未來一些可能？”

劉士將手機塞回口袋，銳利的眼神掃過宇宙倔強的面龐。

“就這麼喜歡？和柯昊在一塊那麼多年，從沒見過你這麼堅持過。”

宇宙有些不爽地說：“這和柯昊有什麼關系？過去的事就不要再——”

“所有的過去都構了現在的你，否認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宇宙不再去揪著一個并不重要的點，回歸正題，堅定地說：“和我同齡并且經濟條件你的眼的人或許很多，但得了我的眼的，就這麼一個。”

“恕我直言，我沒從他上看出任何值得你去犧牲的地方。”劉士說得直接，“年的赤誠確實人，但總有一天會為現實而妥協，你憑什麼覺得你倆能幸免？”

宇宙從小到大對父母發火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此時此刻，終于制不住怒意，揚聲道：“你不清楚我們的故事，不知道從去年到今年共同經歷了些什麼，憑什麼盲目下定義？不說過去，他是因為我才和人起了沖突，甚至因為骨折進了手室，試問你著我認識的哪個相親對象能做到這個地步？”

劉士冷靜地說：“沒錯。但如果不是因為他，你也不會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那個地點，并且恰好倒了一桌醉漢的酒瓶。”

宇宙被堵得啞口無言：“我——”

“我說了，年的赤誠難能可貴。如果你也是22歲，我會支持你們試著走下去，共同長共同探索人生。但你30歲了，你賭不起，你承擔不了試錯的本。所以，在明知道結局如何的況下，就不要相互折磨了。”

劉士嘆了口氣，道：“有些人在你的生命中閃閃發，但這和他只會是你人生的過客之間，并不矛盾。”

宇宙低下頭，忽然哧哧地笑了起來。

面對面而立的母兩人，都沒留意到不遠玻璃門轉離去的背影。

半晌，宇宙看向劉士，眼中閃爍著淚。

“從小到大，永遠是你和我爸替我做決定。從小時候要學什麼課外班、高考后選什麼專業，到現在應該選擇一個什麼樣的人結婚，永遠都是你們說了算。”

“你們從來沒問過我想要什麼、我想做什麼，沒問過我喜歡什麼樣的人、愿意和什麼樣的人攜手走進婚姻。”

此此景下，積已久的怨氣已經沖破了宇宙所有的理智，只想放肆地說出曾經埋藏心底的所有想法。

“辭職以后，我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不說支持和鼓勵，你和我爸在這個問題上從來沒給過我好臉，一致認為攝影不靠譜，三天兩頭著我去當老師......老師？老師！”

“你們不關心我在所的領域取得了什麼樣的就，經了什麼樣的挫折。你們不知道我得到了多認可、獲得了什麼獎項，不知道我年初和最近遭遇的兩網暴，更不知道我為此得了焦慮癥和恐慌癥......啊，是我說錯了，因為你們本不知道我在做攝影博主。”

劉士素來沉靜的面容出現了明顯的錯愕。

宇宙邊哭邊笑，繼續訴說著自己的委屈。

“在我因為網暴崩潰到不想拿起相機的時候，是七林提議讓我去做雪山照相館，讓我找到最初的熱。在我因為恐慌癥整宿整宿不敢睡覺的時候，是他默默陪伴我，幫助我克服恐懼心理。”

“他見過我鮮亮麗的時候，見過我落魄難堪的時候。我無數次的靈和勇氣都來源于他，來源于他的一句話，甚至來源于他的存在本。”

“是，他年紀小，他還沒畢業，他經濟來源不穩定。但這又能怎麼樣呢？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的邊有他存在。”

說來奇怪，和世俗總是站在對立面。非常幸運地克服了世俗阻礙便就談，但絕大多數最終還是向其妥協。

這是多麼令人唏噓。

宇宙說完所有想說的話，不再去看劉士此時是什麼表，轉向室走去。

去樓梯間坐了好久，等到淚痕干掉，等到眼睛不再泛紅，這才假裝無事回到了病房。

七林沒有在看書，而是坐在床沿上發呆。

聽到腳步聲后，他立刻起：“你媽媽呢？”

“走了。”宇宙關上門，“脾氣比較直，你別放在心上。”

七林搖搖頭道：“不會。阿姨專程來看我，我應該謝才是。”

宇宙轉移話題，“快到飯點了，想吃什麼？”

“我點了外賣，一會就到。”

“好。”

宇宙像平時一樣坐在板凳上抱著電腦工作，但許久都沒有敲一下鍵盤。

憂心忡忡的并沒有注意到，七林始終寡淡的神，和眼中愈來愈濃郁的自嘲和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