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醒了嗎？”

房間中突然出現的男人的聲音嚇了宇宙一跳。猛地睜眼，眼神逐漸聚焦，這才反應過來是對講機在響。

撈過對講機，有氣無力地回復：“幾點了？要走了嗎？”

“三點，準備出發吧。”

“收到，十分鐘。”

八分鐘后，宇宙一路小跑出現在七林面前。

“走吧。”

七林雙手抱臂倚在托上，見微微氣，還是沒忍住調侃了兩句。

“剛醒來？睡過了？”

宇宙些許理虧，但還是道：“......沒有。”

七林看著咬的腮幫，暗自覺得好笑：“怎麼不定鬧鐘？”

“不想用手機。”

原因不必多說，七林明白。

一路抵達貢嘎寺，宇宙再次為眼前的景所驚嘆。

冬天沒有蒼翠的植被，目之所及是衰敗的黃，按道理會顯得凄涼。但遠山之間的貢嘎雪山矗立在萬里無云的藍天下，非但不比夏天里遜，反而更顯孤寂圣潔。

七林停好托，領著宇宙坐在了貢嘎寺門前的木凳上。

“想喝點什麼？”

“我不。”

“那——可樂？”

宇宙沒反對，七林便跑進了貢嘎寺的小賣部拿了兩瓶。折返回來時，宇宙依然在直勾勾盯著雪山看。

七林擰開瓶蓋遞給，“冬景怎麼樣？喜歡嗎？”

“謝謝。”宇宙接過，“怎麼會不喜歡。”

兩人就這樣在3800米的海拔慢慢喝著可樂，看著雪山和腳下的河流。雖然無話，卻覺悠閑安逸。

過了好一陣，一群驢友順著大路走來，貢嘎寺門前開始變得嘈雜。

宇宙回頭看他們，忽然問道：“這麼冷的天氣，竟然還有人來。”

“嗯。”七林也扭頭，打量一番后道：“他們應該只到大本營。”

“嗯？你怎麼知道？”

“裝備不多，而且這個季節沒有商業團隊爬那瑪峰。”

“啊......”

宇宙收回目，嘟囔道：“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登頂一座雪山。”

七林去看的側臉，“想試試嗎？”

“想啊，但以我現在的實力怕是不行。”

理想很滿，但自己的力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宇宙想到七林這超人的格，問道：“那你有爬過嗎？”

七林輕描淡寫：“爬過。”

宇宙瞪大眼睛：“爬過？怎麼樣？”

“雪山攀登和徒步完全是兩種運。”七林道，“累的，但能堅持。而且登頂后的風景確實很不一樣。”

“你都覺得累，我更不行了。”

“那瑪峰難度稍微高一些，可以從四姑娘山和哈雪山開始。這兩個是門級雪山。”

宇宙頗有些驚訝，“你不是不怎麼當向導嗎？怎麼了解這麼多？”

“阿吉都去過，聽他說的。”

老劉高反出事那次多虧了阿吉背著他迅速下撤，這才沒有釀大禍。

“阿吉也在村里嗎？這次來沒見他。”

“這幾天不在，去帶貢嘎大環線了。”

“嗯.....原來如此。”

宇宙將可樂瓶放在旁邊，然后雙手揣進口袋里。下午四點多，山里的氣溫已經開始下降了。

七林立刻提議：“咱們進貢嘎寺吧，能烤火。”

“好。”

然而才站起來，就有一個年輕孩十分不好意思地同宇宙搭話。

“能否——麻煩你幫我拍張照片呢？”

宇宙看了七林一眼，然后一口答應：“沒問題。”

接過孩的相機，竟然是以前喜歡用的機子。宇宙練地據線調整了參數，然后選好了拍攝角度。

“往左后方來兩步，整理一下頭發。”

這一瞬間，宇宙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用工作中的語氣和習慣。舉著相機的瞬間，這一切都是本能。

孩也沒想到宇宙拿起相機就像變了個人，但是那堅定的語氣讓不由自主地聽從宇宙的話。

七林往旁邊挪了幾步避開鏡頭，然后坐回木凳上看得津津有味。

他見過宇宙工作的模樣，自然也能發現的變化。他就想知道，宇宙自己什麼時候能意識到。

“偏頭，多給一點角度.....非常好！”

“轉過來，看鏡頭！好，可以了！”

宇宙迅速翻看照片，覺得頗為滿意。忽然，在自己拍攝的照片之前，屏幕上出現了一張陌生人的照片。

宇宙像是從夢中驚醒一般，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反客為主。這只是在幫別人拍照而已！

宇宙盡量表現得自然，將相機遞給孩后道：“你看這樣可以嗎？”

孩被的作搞得莫名其妙，但看到片的瞬間還是驚呼出來：“這也太好看了吧！怎麼拍的！”

“我以前是攝影師.....剛才給你拍照的時候職業病有點犯了，實在不好意思。”

宇宙覺得尷尬，很尷尬。沒什麼比自報家門更尷尬的事了。

“沒事沒事，我就說嘛你怎麼那麼會指揮模特。”孩爽朗一笑，“真的很好看！你也是來這邊徒步的嘛？”

宇宙也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我.....不算是。我來村里住一段時間。”

“哇！旅居啊！好瀟灑！”孩一副星星眼。

宇宙則報之以微笑作為回應。

孩的視線在宇宙和不遠盯著這邊看的七林之間徘徊，然后非常識趣地告別。

“那不打擾你了，謝謝你幫我拍照。”

“客氣。”

孩蹦蹦跳跳往住宿的小樓走去，七林這才拿著兩瓶可樂起走了過來。

他直截了當地說：“你現在也是攝影師。”

“嗯？”

“你剛才說自己以前是攝影師，現在也是。”

宇宙都忘記了自己方才說了這句話，更沒想到七林這麼較真。

“我就隨口一說。”

七林帶著在貢嘎寺的爐子旁坐下，將可樂瓶再次遞給。

“做每一件事都有初衷，但是在過程中會有無數衍生的收獲。慢慢的，我們就會越來越看重這些收獲，甚至誤將其與做這件事的目的劃等號。”

“所以，在覺得自己失去一切的時候，不妨想想初衷。”七林的側臉在火映襯下忽明忽暗，“曾經一無所有的時候都有開始的勇氣，如今就算失去那也是擁有過，更應該無所畏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