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姨娘難堪地低頭抹淚，良久才艱難地問六郎：“阿娘給你們丟臉了……”

“阿娘說什麼胡話！”宋六郎氣呼呼地打斷，“這些年，我聽到阿姐問過您兩次當年的事，沒聽到的不知幾次，可見阿姐很在意，您為什麼不告訴？”

“我們就算過得不好，也都是主子，只有阿姐，明明也是父親的兒，卻要做丫鬟！不是被二姐打罵，就是被夫人打罵！這是故意折磨我們！娘，我早就不想待在這個家了！”

“阿姐如今好不容易有武安侯護，我還盼著能被侯爺寵久一點呢，這些年太苦了！”

馮姨娘淚如雨下。

想起們母當年被夫人發現的景，那時候即將臨盆，景伯想把們藏起來的計劃也因此耽誤。夫人愿意讓回府的前提，便是讓晚棠府做婢，怎麼可能答應？

可小小的晚棠聽到夫人主仆說的狠話，卻懂事地跪求夫人帶回去當丫鬟，小腦袋磕得砰砰響：“夫人，棠棠愿意給您當丫鬟的，棠棠以后給您洗、端藥，還給您肩捶背……”

當時的馮姨娘就躺在不遠的地上，倆人之間隔著一個屏風。

肚子一陣陣地痛著，無能為力地從屏風下的隙里看著小棠棠被踹倒。

“誰要你為夫人端藥，你想詛咒夫人生病嗎？”

五歲的孩子不知所措，聲氣地道歉：“棠棠沒有，棠棠錯了……”

最遭罪的就是棠棠，怎麼可能不心疼？

良久，馮姨娘無措地看向宋六郎：“我若說出實，棠棠會恨你父親，一本不慎惹他們惱怒，棠棠和你外祖他們都會有危險，平頭百姓哪里斗得過這些貴人？”

宋六郎沉默下來。

他恨自己羽翼未，不能保護他想護的人。

良久，小年毅然抬頭：“娘，不管實如何，阿姐本就應該恨父親，恨伯府。我會想法子跟阿姐見一面，先跟商議一下，倘若想到周全的法子，求您不要再瞞真相了……”

倆人還沒說完，外面便傳來景伯的聲音：“六郎在里面？”

不等丫鬟通傳，景伯用力推開門。

他瞪了一眼六郎，沉聲道：“近來讓你出府，看來不是明智之舉！是不是你對武安侯說了什麼？”

宋六郎不服氣道：“我沒有。”

“來人，把六郎送回去，從今日開始好好待在府里養傷，不許再出門！”

“父親，我真的什麼都沒說，還請父親明示，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宋六郎被兩個壯婆子架了出去，氣憤地回頭嚷嚷，但是景伯沒理他。

只剩下他和馮氏后，他才無奈地走到馮姨娘跟前：“你們剛剛鬼鬼祟祟在說什麼？”

馮姨娘斂了心頭憤恨，溫款款地主抱住景伯的胳膊：“六郎想去國子監讀書，我在勸他不要惹伯爺和夫人煩心，他便說他要自己考呢，這些不是都跟你說過嗎？”

景伯心頭泛：“還是巧娘懂事。你也知道那悍婦心狠手辣，當年之事日后不許再提。武安侯如今正寵晚棠，若是知曉了晚棠的世，怕是會嫌棄。”

倘若不嫌棄，反而遷怒伯府把當丫鬟使喚了那麼多年，伯府還能有什麼活路？

馮姨娘了：“若是讓晚棠認祖歸宗，那便是景伯府正經的三姑娘……”

景伯不耐煩地推開：“婦人之仁！怎麼連你也昏了頭！你以為事那麼簡單嗎？你這是想把伯府拖下水，讓六郎也跟著倒霉！”

他剛和正妻吵了一架，武安侯的突然到訪讓他們惶恐不已，伯夫人想把馮氏母子先送去莊子避避風頭，他不肯。

他為了馮氏惹怒發妻，沒想到一來便看到們母子鬼鬼祟祟，馮氏還昏頭脹腦地說出這些話。

他怎麼能不氣？忽然覺整個伯府都沒人理解他的苦。

真是人失至極。

看來確實得把他們母子先送去老宅，以免壞事……

武安侯府，蕭予玦的杖責是早就定下的事，所以他半死不活地被抬回錦繡苑后，除了宋芷云幾人心疼地掉眼淚，沒人來梅園質問。

晚棠喂蕭峙喝了一小碗醒酒湯后，問起六郎做世子的事。

蕭峙沉道：“六郎的才學還需再傳揚一陣子，世子立嫡、立長或立賢，我會想法子讓宋六郎再博些賢名，放榜之后，長子無才，其他幾子昏庸無能，宋六郎自然就鶴立群了，到時候再找個合適之人上奏立他為世子。景伯府今后要降爵襲承，這一點你知道的吧？”

晚棠茫然地搖搖頭，沒人告訴這件事。

“朝中蠹蟲過多，陛下本就在削減爵位。只要宋六郎好好讀書，日后憑他自己能耐也能出人頭地。武安侯府能屹立至今，是祠堂那些牌位換來的。”

“侯爺，妾明白。妾此前不記得馮姨娘是我娘，昨日聽到那幾人的話才會了刺激想起……”晚棠以前撒謊都不帶臉紅的，今天卻很愧疚。

蕭峙待太好。

但以前撒的謊，得圓下去。

蕭峙按住的：“不想回答便不答，當拒絕就拒絕，別為難自己。你記不記得都無妨，為夫不在意。棠棠你看……”

蕭峙掰過小臉，看向窗外的夕。

紅霞滿天，云朵像是披了一層金紗，瑰麗壯觀。

晚棠慨了一句：“真好看。”

“本侯明日又要上值了，你就沒有其他想做的事？”

晚棠看蕭峙的眼神往前瞟，就知道他揣了什麼心思，他都不累的嗎？

蕭峙看一臉的一言難盡，當下便有了不好的預：“想什麼呢，直說便是。”

“那妾可以說不想嗎？”

蕭峙氣得想吐三升。

昨晚抱著心猿意馬，干瞪了半宿的眼才終于睡著，竟然到了今日還不想。

盡管臉不好看，他還是苦笑著夸道：“嗯，我家棠棠有長進，學會拒絕人了。”就是沒料到，第一個拒絕的便是他。

晚棠背過，無聲地笑。

他怎麼能這麼好的？

其實是愿意的，不過想試探一下他說的那些話當真是在縱容，還是只是說說而已。

“不想便不想吧。只是春寒料峭，你手腳總是冰冰涼，今晚還睡這里，我幫你暖被窩。”堂堂武安侯，低聲下氣地跟妾室打商量。

當天晚上，晚棠晚一步踏進蕭峙的臥房，剛轉合上門，便有兩條有力的臂膀撐在兩側。

轉面向蕭峙，眼皮狠狠跳兩下。

侯爺袍松垮敞開，一的矯健若若現。

又在朝使男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