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跟在邊的長隨，都被蕭峙憐惜著放回去闔家團圓了，今日又打算帶晚棠好好過個年，所以邊沒人使喚。他也不愿出去找，萬一他前腳出去，他們回來了呢？

蕭峙足足等了一個時辰。

徐行和晚棠倆人滿載而歸時，蕭峙正在和徐行養的貓大眼瞪小眼。

“喵嗚……”那只橘黃的貓一看到徐行便飛撲過去，跳到他肩頭可憐地喚，委屈極了。

“你罵我的小明珠了？”徐行狐疑地看向蕭峙，把手里那些東西放上石桌后，把貓兒抱進懷里安。

這貓是一只沒人要的野貓，不知被誰打斷了一條，躺在巷子里奄奄一息。徐行撿回來，給它療傷，又給了它一個家，還取名為明珠，明珠蒙塵的明珠。

蕭峙嗤道：“它也配？”

他不過是對著這只貓罵了徐行良久，它跑，便喚回來繼續罵徐行，再跑，再騙回來聽他罵徐行，確實算不得罵它。

徐行懶得跟他計較：“你怎得沒到約定的時辰便過來了，等了多久？”

蕭峙看一眼晚棠，穿的不是侯府丫鬟的服飾，也不是他讓人給做的那一，而是一類似綠帽的淺碧裳。許是逛了許久，兩頰紅撲撲的，眼睛也亮閃閃的。

“剛來一會兒。去哪兒了，玩得這麼開心？”

晚棠懷里抱了不東西，手里還有一串冰糖葫蘆，正要放下東西給蕭峙見禮，徐行笑著擺擺手：“今日你不是侯府的丫鬟，是我的好妹妹，不必跟他客氣。”

“嗯，跟本侯確實無需客氣。”蕭峙的眼神明晃晃地在說：你我之間，不是旁人可比。

晚棠這才道：“緩之哥哥帶我……”

“你他什麼？”

晚棠怔了下：“緩之……哥哥。”

蕭峙生于侯爵之家，接過那麼多達顯貴，就沒有聽到過哪個正經妹妹這麼親熱得喊自家兄長，多是喚“阿兄”，或者按序齒喊大哥、二哥。他倒是聽軍營那些人調笑時提過，多是妹妹們會熱地喚郎為哥哥。

所以蕭峙聽到晚棠被徐行這樣占便宜，不悅道：“這麼親熱做什麼？換一個。”

晚棠心里明白，蕭峙這是吃味了。

但是沒表，眨著無辜的眼看向徐行：“那我喚阿兄可以嗎？”

“可以，乖棠棠怎麼喚都行。”徐行笑得風流倜儻。

蕭峙磨磨牙，又皺眉看向徐行：“你什麼？”

徐行得意地抬起下：“棠棠！我家小晚棠時都是這樣被爹娘喚的。”

“哦？本侯倒是不知何時你家的了。”蕭峙彎了，眼里卻沒笑意。

徐行看熱鬧不嫌事大，湊過去耳語：“我有沒有說過，男人上要，下要。日日待在侯府，你自個兒不問這些，能怨誰？今日說了，我是第一個喚棠棠的外男。”

蕭峙氣悶不已，抬就要踢他。

徐行如今腳好了，哪能讓他踢到，抱著他的小明珠便跑遠了。

掛在腰間的一只簇新香囊，被他招搖得扭晃：“這是小棠棠送的。”

那是一個靛藍的香囊，最為普通的四四方方形狀，上面繡了栩栩如生的花鳥魚蟲，墜的絡子也極為繁復漂亮。香囊里裝了沉香，可凝神靜氣。

蕭峙角掛的冷笑迅速消散，線抿得直直的。

比他想拿起來打徐行的那竹都直。

蕭峙沉著臉，扭頭看地面。

地上有一片枯葉，孤零零的，甚是可憐。

晚棠看蕭峙當真醋意大發，趕忙朝徐行眉弄眼，求他趕回屋，自己則朝蕭峙走近幾步：“阿兄今日帶奴婢逛街，還送了不小玩意兒，奴婢這才回贈香囊的。奴婢也給侯爺做了香囊，比阿兄那個好了不知道多倍。”

說后面那句時，是彎下腰湊到他耳邊說的。

悄悄，像是為了不給徐行聽到，稚得。

蕭峙的臉卻舒緩了些，想到那個葫蘆狀的香囊：“你離他遠點，怎得不長記？他不知道有多好妹妹。”

他相信徐行的品行，但他不信徐行那張。

輕浮浪，慣哄騙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阿兄說侯爺還要再過一個時辰才來，便帶奴婢出去買了些東西，奴婢打算把這院子布置一下，這里一點兒過年的氣氛都沒有，阿兄……”

“阿兄阿兄，你還上癮了。”蕭峙怪氣地瞥一眼，把手里那些東西往石桌上一放，便拉著進了曾經住過的那間屋。

床鋪上放了一只秋香的錦匣，約莫三尺長，兩尺寬。

晚棠此前進來換服時便看到了，知道里面裝的是服。

應該是蕭峙用手為丈量尺寸后做的服。

“把服換了，你上穿的那什麼？”蕭峙打開錦匣，現出里面繡工的華服。

晚棠亮了眼睛：“這是侯爺送給奴婢的嗎？”

蕭峙想起什麼，聲道：“你今日不是丫鬟，不許奴婢奴婢的，喜歡嗎？”

晚棠不迭點頭，像是啄米的小仔：“喜歡，多謝侯爺！”

晚棠紅著臉踮起腳，迅速在蕭峙臉上親了一口。

蜻蜓點水似的，只留下些微意。

等蕭峙扭頭想好好吻一遭，晚棠赧地從懷里掏出一只香囊遞到蕭峙眼前：“奴婢……我無以為報，這是我的小小心意，還請侯爺收下。”

這只香囊的用料和徐行那只一樣，綢緞的，圖案也是大同小異的花鳥魚蟲，絡子也是打得極為繁復漂亮。

可這只香囊是海棠花狀的。

不是他此前見過的那只葫蘆狀。

晚棠送出香囊后，便紅著臉去拿錦匣里的裳：“侯爺不是還要去參加宮宴嗎？”

蕭峙看著香囊，蹙眉道：“嗯。”

“那奴婢待會兒穿著新，和阿兄一起在百草堂等侯爺嗎？”

蕭峙回神，按住要更的手：“那不是穿給他看了嗎？本侯未正時分進宮，盡量酉正之前出宮，到時帶你出去玩。”

晚棠乖乖點頭：“好，我到時候算著時辰再更。”

蕭峙的頭，真是個乖巧聰明的子。

只是……

他想起剛才徐行說的那句：你自個兒不問這些，能怨誰？

蕭峙拿起手里那只香囊，又看兩眼：“你此前繡的那只葫蘆狀的香囊呢？你到底繡了幾只，送了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