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刑獄，種種沉疴積弊，都是來自于貪腐。”

胡應臺當然不是尸位素餐的草包，知道刑部監乃至天下監獄問題的源。

事實上，古往今來，歷朝歷代，也不論是哪個衙門，甚至是尋常百姓家，都逃不過‘利益’二字。

只要有了利益驅使，菩薩也能變惡魔。

云逍點點頭，又問：“那麼，大明刑獄的這些問題，是制出了問題嗎？”

胡應臺毫不猶豫地搖頭否定：“不，大明刑獄制，乃太祖親手制定，其制度之嚴，勝過歷朝歷代！”

朱元璋就是一個制度建設狂魔。

螨清的麻子皇帝稱：‘洪武大帝乃英武偉烈之主，非尋常帝王可比。’

麻子皇帝一生六下江南，其中五次拜謁明孝陵，甚至三叩九拜，并親筆寫下‘治隆唐宋’的碑文。

之所以評價這麼高，那是因為老朱不僅摧毀了一個王朝，還親手搭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封建王朝政治系。

哪怕是大明亡了，螨清也是照抄這個框架，頂多只是添磚加瓦而已。

因此麻子皇帝才了老朱的忠誠。

老朱親手制定涉及監獄的律法，有律、誥、例、令等。

另外還有系囚制度、憫囚制度、監察制度、錄囚制度。

這些律法、制度，構建起了一個完善、嚴的監獄制度，遠勝于前朝。

到如今，這些制度、律法依然還在，甚至比大明立國之初更為完備。

可大明的監獄，依然是暗無天日。

由此可見，并非是制上出了問題。

云逍繼續諄諄善，“太祖制定的制沒有問題，那自然是執行中出了問題。胡尚書以為，問題出在哪個環節？”

其實這本不是什麼問題，在場的幾位都是心知肚明。

胡應臺苦笑道：“自然是監察這一關出了問題。”

“上級監督太遠，同級監督太，下級監督太險。”

云逍‘呵’了一聲，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語氣重不無嘲弄之意。

正在做記錄的劉理順手一，一滴墨落在紙上。

倪元璐忍不住拍了一下大，差點出聲來。

國師這話說的，簡直是太辟了。

不是刑獄，整個大明監督制不都是這樣嗎？

胡應臺道：“大明刑獄監察，不可謂不嚴，奈何都需要員去執行，最終難逃上下串通一氣伙同貪腐。”

他說的是大實話。

大明設置了一系列的監獄監察制度。

創設了提牢制度，設置專門機構、人員，進行監獄的定期巡視工作。

另外在刑部、都察院和各行省機構下，都設有司獄司，專門管理監督獄獄卒。

另外都察院的史本負有監察職責，也要定期巡視監獄管理況，并主持錄囚工作。

這夠嚴了吧？

在銀子的攻勢之下，再怎麼嚴的系，也變得千瘡百孔。

“部監督，容易產生貪腐合謀。”

云逍點點頭，認同了胡應臺的說法，隨即反問道：“若是有外部監督呢？”

胡應臺一怔，隨即醒悟：“國師的意思，如同鄉村自治一樣，是讓士紳、百姓參與刑獄監察？”

如今在南方多地的鄉村開始推行自治，并且取得了很好的效，朝中大臣對此并不陌生。

因此云逍一提到外部監督，就明白他的意思。

“大明的刑獄，單憑部監督，顯然是行不通的。”

“必須實行多元監督，不僅是都察院、刑部等監督機構，還可以讓有名的士紳、德高重的百姓參與監督。”

“通過巡視、走訪牢獄，聽取和理囚徒申訴，幫助囚徒等方式，全方位、多角度、多層次地對監獄進行監督。”

“大明刑獄暗無天日，正是因為太，照不到這些暗的角落。建立開放的刑獄監督系，才能讓于高墻背后的黑幕無遁形。”

云逍侃侃而道。

其實他真的不大懂獄政。

也就是看了很多監獄題材的港片。

不過治刑獄貪腐，并非是什麼無解的難題。

華.夏能人輩出，未必沒有人想到這些辦法。

只不過阻力太大，沒有人有那個魄力和能力，去強力推罷了。

胡應臺面有難。

說到底，他是個守舊的大臣。

讓百姓參與刑獄監督，實在是太過離經叛道。

這次是刑獄，將來是不是連國政，也要百姓參與其中？

那要員做什麼，又置皇帝于何地？

那不是要倒反天罡嗎？

云逍瞥了胡應臺一眼，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悠悠喝了起來。

他當然明白胡應臺的顧慮，可又想名留青史，又想明哲保，天底下哪有那樣的好事？

徐啟在心里嘆了一聲。

什麼心中無私？

國師這就是了！

要是按照這樣來監督刑獄，即使不能治，也會大為改觀。

然而這麼做，沖擊的是舊有的制，得罪無數員且不說，甚至是引起皇帝的猜忌。

國師明知道將來會面臨這些，并且也清楚，這麼做對他沒有任何好。

他卻親手揭了刑獄的蓋子，還提出這樣的治獄良策。

即使胡應臺不敢接，國師下來肯定會選其他人來接，并且強力推行下去。

有這樣一位國師，實乃大明之幸，天下黎民之幸！

倪元璐和劉理順的心中，都不由自主地生出敬佩。

國師行事雖說激進了些，卻是實實在在為了大明與百姓。

單憑這一點，就與他們是同道中人。

想到以前辱罵他為‘國妖’的事，二人的臉有些發燙。

“國師所言，乃金玉良言，下教了！”胡應臺一番思索了，有些艱難地開口。

說這話，意味著他打消了顧慮，答應按照云逍剛才所說，向皇帝建議、并推行刑獄改革。

徐啟欣地笑了。

這個老胡，總算是做出了明智的選擇。

其實在名留青史和晚節不保之間，做出正確的選擇并不難。

云逍點點頭，接著說道：“引進外部監督，不過是治本之舉。想從源上解決刑獄積弊，最應該改的事獄政理念。”

胡應臺道：“請國師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