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

崇禎正與閣大臣們議事。

太監進來稟報，華清園那邊派人過來了。

崇禎不由得大奇，“國師主派人來見朕，倒也是一件稀奇事。”

溫仁等人跟著一陣笑，心中卻都在犯著嘀咕。

見皇帝不親自來，卻隨便派個人過來。

別說是大明朝，歷朝歷代都沒有這樣的稀罕事。

皇帝反倒還有種寵若驚，簡直是有些離譜。

崇禎立即宣見。

不多久，一個人被帶了進來。

這人崇禎和閣臣們都認識，前東宮講劉理順。

之前鬧的那場大風波落幕后，崇禎惱恨劉理順和倪元璐，當眾辱罵云逍為‘國妖’。

因此派到清華園做事，不過保留著原有的職。

說是二人不明事理，讓人到國師邊多學學。

云逍有時迫不得已，要置一些國務，寫一些面文章。

劉、倪二人到邊做事，自己可就輕松多了。

殊不知，崇禎這樣的決定，不知讓多員羨慕不已。

能到國師邊做事，跟在皇帝邊并沒有多大區別，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要是了國師的法眼，以后閣拜相是穩了。

讓劉理順和倪元璐去清華園，實在是糟蹋了大好機會。

罵國師為‘國妖’，國師還不找機會，收拾了他們兩個？

不過讓員們失的是，兩人到清華園半年多，一直安然無恙。

劉理順來到文華殿，規規矩矩地跪拜行禮。

“平吧！”崇禎擺擺手，問道：“國師譴你前來，有何要事？”

劉理順答道：“回稟陛下，國師請陛下刑部大牢。”

崇禎愣住了。

溫仁和其他閣臣，腦瓜子‘嗡嗡’作響。

讓皇帝刑部大牢，國師反乎？

劉理順看到崇禎和閣臣們的神，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歧義。

嚇得他魂飛魄散，慌忙下跪謝罪：“臣言出言無狀，死罪！”

“一時口誤，算什麼罪？”

崇禎大度地揮揮手，然后問道：“國師是想請朕，去一趟刑部大牢？”

“陛下圣明，國師正是請陛下移駕刑部大牢。”劉理順答道，心里一陣腹誹。

讓大明天子去大牢那種腌臜的地方，也只有國師能做得出，這不是胡鬧嗎？

溫仁等閣臣心里‘咯噔’一聲。

刑部大牢是什麼地方？

那地方，就是大明最為暗的地方之一，也就是僅次于以前的錦衛詔獄。

國師邀請皇帝去那里，肯定是大牢捅了大簍子，被國師給撞見了。

刑部掌全國的刑罰政令，這要是出了問題，不知道多人頭落地，甚至會牽連到閣。

崇禎眉頭一皺，卻并未繼續問下去。

隨即就結束了這里的議事，臨走時不忘給閣臣們使了個眼。

溫仁等人心中一凜。

本來還打算派人去刑部打聲招呼，免得又鬧出震驚天下的大風波。

可皇帝和國師顯然是要白龍魚服，事前打招呼肯定是不了。

崇禎回到后宮，換上一便裝，然后帶著侍衛悄然出宮。

刑部大牢名刑部監，位于西城。

這里也是門決吏的地方，平民百姓還沒有資格在這里被決。

負責管理刑部監的，是刑部司獄司。

主是刑部郎中，下面設有司獄六名，級別不高，但權力很大。

司獄下面還設有一些獄吏。

犯了笞刑以上刑罰的案犯，以及來自大明各地的重要犯人，全都關押在這里。

再加上有的囚犯，需要在這里三法司開堂會審。

因此關押在刑部監的犯人，經常是人滿為患。

刑部監上至主管司獄司的刑部侍郎，下至普通的獄吏，每天都是生意興隆。

一個小小的獄吏，收比尋常七品還要高。

這不，刑部郎中宋惜賢，又有大生意上門了。

“啥？”

“有人想從大牢里撈人？”

“卻又不相信司獄司的能耐，想親自到大牢里看看？”

宋惜賢聽到下面的楊司獄說的事，不由得愣住了。

隨即他斬釘截鐵地說道：“那哪兒？刑部大牢又不是韭菜園子，誰都可以進出。”

楊司獄接著補充了一句：“那人說，如果事能，愿意出五千兩。”

宋惜賢又愣了一下，隨即說道：“連國師都說過，法理不外乎人，這人既然如此急切地想救家人，也不是不可以酌考慮。”

楊司獄大喜：“大人仁慈，憫恤囚徒！”

宋惜賢不放心地問道：“那人是否可靠？”

“可靠，絕對可靠！”

楊司獄拍著脯保證。

“那人段守義，以前是在棋盤街開店的，家里殷實著呢。”

“兒子因為誤傷人致殘被關進了大牢，段守義先后花了近萬兩銀子，連店鋪都打了出去，可惜司獄司沒能拿到大頭。”

“這次只要能確定能把兒子撈出去，那段守義傾家產都愿意。”

“再說，還有誰能在刑部監，玩出什麼名堂來不？”

宋惜賢點點頭，“那段守義手上未必只有五千兩銀子，別給他省著。”

“下明白！”

楊司獄興顛顛地去了。

然后一路來到刑部監的獄神堂。

大明所有的監獄，都是首先蓋一座小小的獄神廟用于祭祀，然后再建監牢。

獄神堂，也就是獄神廟，或乘坐獄神祠，供奉的是獄神皋陶。

（螨清時期，獄神換了蕭何，因此也蕭王殿，經常進監獄的應該清楚。）

楊司獄來到獄神堂，早有五個人在這里等候。

段守義迎了上來，陪著笑問道：“楊大人，事能不？”

楊司獄捋著山羊胡，慢條斯理地說道：“上面念在你子心切，也就專門破一次例，不過……五千兩怕是不夠，得加錢。”

“這……”

段守義看向一名白凈無須的男子。

事實上，他此刻心里也是懵的。

今天剛到屋，這男子就上門了，提了一個奇怪的要求。

只要段守義出面，帶幾個人見識一下刑部監，就可以免了他兒子的罪。

段守義在棋盤街做生意，什麼樣的人沒見識過，自然是不肯相信這樣的鬼話。

誰知這男子直接就亮出份。

東廠掌刑百戶，要進刑部監查案。

段守義嚇得差點當場就癱了。

其實那白凈男子沒有說實話。

要是他道出真實的份，是提督東廠的王廠督。

而進刑部監的，是大明皇帝和國師。

段守義非被嚇得去見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