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

云逍與朱慈烺的車駕，在勇衛營軍護衛下，浩浩駛出周王府。

云逍之所以決定一大早離開開封，不是因為涼快好趕路，還為了避免勞師眾。

這方面，云逍有過多次經歷。

人見人、花見花開的云真人，每次離開一個地方，都會到萬民相送。

這場面讓人很。

也很容易讓人飄飄然。

很多員沉迷此道，并且樂此不疲。

云逍卻深為不喜。

因此他這次吸取教訓，決定盡早出城。

出了周王府。

大街上除了戒嚴的兵士，看不到一個百姓，顯得十分冷清。

與云逍、朱慈烺同乘一車的王承恩，看不到這一幕，忍不住哼了一聲。

然后他小聲嘀咕道：“太子爺和云真人今兒個離開，連一個相送的都沒有，河南的紳、百姓，太不懂禮數！”

云逍斥道：“要那樣興師眾做什麼？說這些話，就不怕教壞了太子？”

王承恩給了自己一個：“小的多，云真人莫怪！”

云逍朝車駕旁騎馬隨行的乙邦才說道：“加快速度，盡快出城，盡量不要驚擾百姓！”

乙邦才立即傳令下去。

車隊加快了速度，直奔東門而去。

-------------------城外。

張獻忠等人正在駐地過早。

昨天有命令傳來，今天要離開河南，前往京城。

他們凌晨就起待命。

“香，真香！”

“前些年，要是延安府有這東西，哪里會有那麼多人死，更不會有人跟著咱一起造反了！”

張獻忠一邊吃著蒸紅薯，一邊大發慨。

“義父，您再吃一個！”

李定國將一個剝掉皮的紅薯，遞到張獻忠手中。

然后笑著說道：“義父還在想著造反的事呢？大明有云真人，造反哪有活路？”

張獻忠冷哼一聲，眸子中流出忌憚之。

就在這時，從城門那邊傳來一陣喧嘩，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張獻忠等人剛開始并未在意。

可過了一會兒，聲音越來越大，聽聲音，覺像是匯聚了千軍萬馬似的。

“該不會出了什麼子吧？”

張獻忠就是個唯恐天下不的主兒，頓時來了神。

“走，出去看看！”

張獻忠站起，徑自朝駐地外面走去。

看守他們的勇衛營兵士，并未加以阻止。

這些日子，只要他們不鬧事，允許他們四走，不過到哪里都有兵士跟著。

張獻忠等人出了駐地。

看到的一幕，讓他們大吃一驚。

就見城門那邊，烏泱烏泱地，到都是人。

有穿戴齊整的員、士紳，也有衫襤褸的百姓。

張獻忠大致估了一下，差不多有三萬人。

還有一撥接著一撥的人，沿著道朝城門趕去。

有的騎著驢，多數則是步行，還有人背著年的兒，和白發蒼蒼的父母。

看這樣子，顯然不是出了什麼子。

更不像是趕集的，趕集也沒有這麼多的人。

張獻忠等人來到道上，揪住一個正急匆匆趕路的憨厚漢子，詢問出了什麼事。

那漢子答道：“聽說國師今天要離開河南，俺專程從朱仙鎮過來，送一送國師！”

張獻忠滿臉不可思議，“那些人，都是來送國師的？”

“不然吶？”

漢子笑道，“俺還算是近的，還有連夜趕了好幾十里路，趕慢趕才趕來的。”

白文選道：“趕這麼遠的路，就是為了給國師送行？你們全都瘋了吧！”

張獻忠冷笑道：“員們為了討好國師，讓百姓們前來送行，哪個敢不來？”

“才不是府讓來的，俺們全都是自己要來的。”

“國師使仙法滅了蝗蟲，救了俺們，還要給河南人修渠、治水，聽說還打算建很多工廠。”

“他老人家給了俺們河南人活路，如今要走了，俺們趕點路，來送送他，不是應當的嗎？”

那憨厚漢子振振有詞。

“修渠、治水是好事，可平頭百姓卻是要遭殃，不是要出力，還要被榨出一層油來。”

張獻忠‘呵’了一聲，不屑地撇撇。

他見過太多的貪污吏，對于他們盤剝百姓的手段再也清楚不過。

張獻忠接著一聲嗤笑，“看來那云逍子，跟那些狗也沒什麼兩樣，為了撈政績，把百姓往死里整！”

“不，才不是……”

那漢子又急又怒，說話都有些結了。

“你個外來的信球，你的，胡咧咧啥？”

邊上路過的一名年輕生員，指著張獻忠破口大罵。

張獻忠一時有些發懵，沒能反應過來。

“早在前些天，就有消息從巡衙門傳出來了。”

“這次不論是地方的水利，還是治黃河水患，一律由府出銀子，不向百姓收取一文錢。”

“修渠需要的民夫，以及治黃要用的樁埽夫、堤夫、堡夫，不僅管一日兩餐，還發工錢，并且工錢不低于市價。”

“昨天在周王府門前，南巡當眾確定了這事，還能有假？”

“聽口音，你是個陜棒槌吧？啥都不懂，卻在這里胡咧咧，敗壞國師的名聲，看我不錘死你！”

那生員越說越怒，擼起袖子就要上前揍人。

這時候的讀書人都是有的，加上河南人直爽，一言不合就開打，是很常見的事。

張獻忠滿臉匪夷所思。

古往今來，還有這樣的好事，到平頭百姓？

邊上路過的百姓紛紛圍了上來，滿臉敵意，口中罵罵咧咧。

這般場景，就跟后世某些數典忘祖的敗類，披㹻國國旗招搖過市，引起了眾怒。

“散了，都散了！”

看守張獻忠等人的兵士上前，驅散了百姓。

領頭的把總指著張獻忠說道：“管住你的臭，再敢在背后非議國師，百姓們不手，勇衛營的兄弟都會撕了你！”

張獻忠充耳不聞，向李定國問道：“天底下，真的有一心為了百姓的兒？”

“咋沒有？”

“包青天、岳爺爺，不都是一心為百姓的好兒？”

“況且國師不是，是天上下凡的神仙！”

李定國十分篤定地說道。

這時，城門那邊忽然安靜了下來。

舉目看去，就見城門緩緩打開。

大隊兵馬自城門中開拔出來，接著是太子儀仗。

員、士紳以及不計其數的百姓，就如同風吹麥浪一樣，紛紛跪伏于道兩旁。

張獻忠看著從城中駛出的車駕，一時心到巨大的沖擊。

半晌。

張獻忠喃喃自語道：“人活到這個地步，也不算白活一場！”

他艷羨的，不是云逍的權位，還有讓萬民由心而發的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