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子越是個務實的人，他只想牢牢抓住眼前的一切。

不管暖寶這個降世的神以后會不會重新回到天上當神仙，這一世，他想跟暖寶好好過，和暖寶一起慢慢變老。

他無法接自己長生不老，卻要看著人一點點老去，然后離開這個世界。

所以啊，很早很早以前，他便決定不再突破神功了。

在任何事面前，暖寶都是他的第一選擇！

得知上子越的決定后，上軒和溫眉雖到很惋惜，但卻對此表示尊重。

而魏家的長輩們，則紛紛不已，越發堅信暖寶沒有嫁錯人。

暖寶也曾慨：“若沒有我，你恐怕早已飛升仙了。”

上子越笑了笑，雙眸仿若有桃花盛開：“可誰我遇見了你呢？”

暖寶手上上子越的臉，心中難免疚：“阿越，你后悔嗎？”

上子越沒有答話，只寵溺只了暖寶的頭，眼神格外堅定。

……

次年冬。

在暖寶三十一歲，里里和小滿十二歲，般般和昭昭六歲那年，南蜀太上皇駕崩了。

老爺子壽終正寢，駕崩時，已有百歲。

他是在南蜀的行宮離世的。

三個月前，他突然跟暖寶說，很想回自己的行宮住一陣。

暖寶不放心他，便帶著蜀國太皇太后還有四個孩子，一起陪著他回行宮小住。

四個孩子沒在南蜀行宮住過，初次到行宮里，看哪都覺得新鮮。

里里更是帶著昭昭一起，把行宮的菜地給松了，還搭上了棚子，種上了蔬菜。

有棚子在，再加上南蜀太上皇在棚子里燒了幾盆炭火，保證了棚的溫度，所以蔬菜長勢喜人。

最近一個月，暖寶幾人每天都能吃到自己種的蔬菜，別提多有就了。

南蜀太上皇走的那天，天氣格外冷。

他跟暖寶說：“最近天氣冷得很，最適合吃鍋子。

寶兒啊，你中午給外祖父做一個臭臭的鍋底，再讓昭昭去把你姨母姨母，舅舅舅母，還有你爹你娘他們，全部都接過來。

外祖父去棚子里摘一些新鮮的蔬菜，咱們一大家子熱熱鬧鬧吃頓飯。”

臭臭鍋底就是螺螄鍋底。

別看老爺子給起了個臭臭的名兒，但他喜歡著呢。

暖寶沒有多想。

自從回了南蜀行宮小住后，他們就不再像以前那樣，天天回逍遙王府吃午飯了。

大家伙兒偶爾才會聚一次。

或回南蜀皇宮聚，或回逍遙王府聚，或回靈劍山莊聚。

但大多數時候，伙食問題都是在南蜀行宮解決的。

因此，暖寶只當老爺子是想兒們了。

當即便應下：“好啊，那就讓昭昭去把大家伙兒都接過來。

我多做幾個鍋子，每個鍋子都加兩份臭臭，把您這個饞老頭的胡子給臭得翹翹的！”

說完，又叮囑道：“對了，天氣冷，您別去棚子里摘菜了，讓里里帶著兩個妹妹去，您和我皇祖母坐著等吃就行。”

南蜀太上皇向來都很聽暖寶的話，所以暖寶在叮囑完他以后，便去了小廚房，為中午的火鍋準備鍋底。

可誰知這一次，老爺子竟固執了起來。

暖寶前腳剛離開，他后腳便拎著他的菜籃子，拄著他的龍頭拐杖，一步步往棚子走去。

蜀國太皇太后見了，還喃喃道：“老頭不聽話，他不聽話，要告狀……”

南蜀太上皇聽言，哈哈笑了幾聲，也沒將親家母的話放在心里。

這老婆子記差得很，用不了半盞茶的工夫，就能忘得一干二凈，他不怕對方告狀。

再說了，他越來越老了。

最近這半年啊，他夢見南蜀太后的次數越來越多。

尤其是這幾天，一到天黑，他總能看見南蜀太后在朝他招手，他過去。

甚至有好幾次，他還夢見自己的母后了。

黃泉路上，彼岸花開。

他母后就像他小時候那般，沖著他張開雙手，說：皇兒，母后來接你走。

頻繁的夢境和幻覺，讓南蜀太上皇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

特別是今天起床時，他心臟跳得厲害，讓他很是不安。

因此，他有一種很強烈的預。

——就是今日了。

——或許，今日就是朕和父皇母后，還有華娘團聚的日子。

南蜀太上皇很想再給孩子們做一頓飯。

他的兒們，孫孫們，重孫們，都喜歡他的手藝。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在臨終前再給這些孩子們做一頓好吃的，哪怕只是一碗面。

可惜啊，他年紀大了，行不便，味覺也大不如前。

下廚是不可能了，只能讓他的乖孫孫暖寶去做鍋子。

而他……

就讓他親手去給孩子們摘一些新鮮的蔬菜，聊表心意吧。

南蜀太上皇慢悠悠走到棚子里，又慢悠悠摘了半籃子的菜。

他已經很努力了。

努力撐著，努力讓自己的頭腦再清醒一些，努力在人世間留得久一點，至陪孩子們吃完最后一頓飯。

可他大限已至。

在扭完一棵白菜，打算再去拔幾個蘿卜時，突然頭暈目眩，栽倒在地。

整個棚子都在旋轉。

他的父皇，母后，他的老妻，他的兄弟，從四面八方走了出來。

每個人都朝他出手，沖著他笑。

【皇兒，跟父皇走。】

【皇兒，母后來接你了。】

【皇上，臣妾等您很久了。】

【皇兄，來下棋啊。】

【皇弟，來，咱們不醉不歸！】

看著一張張悉的面孔，過往的一幕幕，都如同走馬燈一樣，在南蜀太上皇的腦海中閃過。

他看見他小時候穿著開，撲進他父皇的懷里。

他看見他把花園里盛開的牡丹全部剪下，拿去哄他母后開心。

他看見他大婚那日，心的姑娘是如此的艷滴。

他看見第一次當父親時，喜悅得渾抖。

他看見幺妞妞遠嫁，馬車載著妞妞越走越遠。

他看見一個小姑娘出現在山里，笑盈盈和他說：外祖父，我是暖寶呀。

終于，他笑了。

揪住菜葉子的手緩緩松開。

——罷了，罷了。

——活了百年，也該走了。

——這一世，兒群，子孫繞膝，朕已經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