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宮前,顧安仲心中不安穩,將他手中的尚書令給了底下的兵部員,讓對方趁著宮中舉辦宮宴的機會,悄悄回到兵部,看看能不能發現些什麼問題。
沒想到,消息還沒傳來,宮中便已出現變故。
顧安仲的位置靠前,太極殿占地極廣,這麼遠的距離,他都能聽到外邊傳來的聲響。
他心下狂跳,猛地抬眼看向施元夕,正開口發問,坐在他正下方的羅明正卻是一頓,開口道:
“這些時日大人不在,圣上準許下代為執掌兵部大權。”羅明正微頓,輕聲道:“有些事,也該告知大人知曉才是。”
不等顧安仲發問,他直接道:“皇上下旨,更換京中布防。”
羅明正面坦,似乎沒注意到顧安仲那瞬間冷沉下來的神,只緩聲道:“顧大人也知道,京城布防關系到圣上安危,馬虎不得。”
“而這道本該最為安全的防線,此前卻與魏昌宏那樣的黨勾結在一塊,意圖攻宮中。”
“甚至到得前些時日,軍營之中仍舊有人生事。”羅明正說到此,面上多了些許深意:“為保宮中安全,京城防衛再不能盡數到京畿營手中。”
“是以,兵部調遣鎮北軍京,將從前的京畿營大軍打散,與鎮北軍一塊,組了新的駐京營。”
“人數也從之前的五萬兵馬,變更為七萬,并將大軍由尤蔚、談墨二位將軍率領,以此護衛皇城安全。”
說是擴充,實際上卻是將從前的京畿營將士徹底吞噬。
這幾個月以來,朝上及軍中的魏氏余黨被盡數清理,施元夕從這些脈絡出發,對京畿營將士進行了二次篩選。
那些貧苦出,習得一好武藝,從前被反復打的將士,皆得以繼續留守在京。
而憑借魏家關系,且還跟謝家牽扯不清的,則是絕大部分都被劃分到了各地。
篩選過后,京畿營中留下的將士不足三萬,余下四萬,則都是鎮北軍銳。
京畿營的圣旨,是在宮宴開始后頒布的。
鎮北大軍,則是在顧安仲釋放以后進駐的京城。
由于宮宴的特殊,加上這宮中布滿了天子親衛,也就是周瑛的眼睛,即便是有什麼重要的消息,也沒辦法在這個時候直接傳員的耳中。
所以從鎮北大軍京,到圣旨頒布,這一整個流程,謝家,包括兵部尚書顧安仲在,都被全部隔開。
朝中給出的旨意也非常明確,這是圣旨,京畿營已有罪責在,如若這道圣旨頒布后,有人借機生事,那便視同抗旨,可將其直接拿下。
旨意降下后,謝家安在京畿營的所有將領,幾乎都遭到貶斥,其中之最,當屬那個魏昌宏伏法后,主上證據的副將。
此人被連貶三級,心生不滿,囂著要面見皇上,人已經被談墨扣下。
除此外,那些與謝、魏這兩大世家來往過的其余世家子弟,也都在此次調遣出京的名單中。
施元夕和周瑛都清楚,朝中局勢混,皆因這些世家而起。
想要穩固朝局,最好的辦法便是削弱世家。
想要在短時間將所有世家一網打盡,幾乎是沒辦法做到的,且會真正搖到社稷。
但也不能就此放任不管,長遠的不說,近野心的謝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將其慢慢削弱,讓這些人逐步退出權力中心,才是最合適的辦法。
施元夕籌備那麼久,步步謀劃,本目的就不只是一個嚴廣海那麼簡單,這第一步,其實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將兵權牢牢抓在手中。
這方面他們有著足夠的優勢,手里掌握的武,便足以掃平除邊疆大軍外的所有軍隊。
京畿營本就沾有污點,如今朝中局勢革新,將其替換是合合理的事。
只是這件事,缺一個最為合適的契機。
蔣譚明一事算是有些影響,但不算深遠,及不到布防這麼重要的事。
可嚴廣海就不同了。
太極殿燈火通明,顧安仲猛地轉頭看向施元夕。
天氣徹底轉暖,正是草長鶯飛的季節,他人坐在這金碧輝煌的大殿上,上卻驚起了一的冷汗。
一個貪墨巨款,消極應戰,與佞勾結卻無端頂了最大功勞的邊疆將領,趾高氣昂地領著兩萬兵馬回京。
這等行徑和做派,不就恰恰與施元夕所想做的事完全吻合嗎!?
他反應過來的瞬間,心頭涌現出的已不是從前那般驚訝或者是憤怒的緒……而是害怕。
布防調換,意味著京中大部分權力,已盡數歸于周瑛一脈。
兩方對陣,謝家都沒來得及做出更多的籌謀,便已經輸掉大半。
如今的周瑛一脈,已經在非常極限的時間,迅速為了個龐然大。
只論權勢,甚至比全盛時期的魏家還要鼎盛。
因為……全盛時期的魏家雖然手中有邊疆主將,卻沒能得到江南徐氏的鼎力支持。
顧安仲心下生出幾分茫然,抬眸看向謝郁維那邊,就見謝郁維將手中的酒盞握得很,一改往日那副運籌帷幄的模樣,神幽冷地看著某個方向。
顧安仲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這一眼,看到的便是路星奕那張沒什麼表的臉。
邊疆軍權的變更,將是他們最后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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