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道士朋友，他當然也就忍了，他還是相信兒子的眼的，總歸不會結什麼下三濫的人。他為父親，不愿把手得太長，去干涉兒子朋友。

可是！

現在這幫朋友竟然跑來告訴他，有個鬼對他念念不忘四十多年，如今附在安平公主上，想要見他一面。

胡扯也要有個限度！

程丞相終于發現，他的好兒子只有在他面前是能說會道的，面對外人時真傻得可以，盡被一幫狐朋狗友糊弄。

這幾個狐朋狗友若只是騙他幾個錢都還好說，怕就怕他們繼續胡鬧下去，毀了逆子的前程。

刑部那邊調查賀蘭卿之死還沒有眉目，這一頭又騙上了安平公主。今天敢騙公主，明天就敢騙圣上！

程丞相飛快地著胡子，心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拘用什麼方法，務必要把這幾個江湖騙子從逆子邊趕走。

倘若實在趕不走，那就只好讓他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程丞相長長地呼吸了幾次，平息了心中怒氣，微微一笑說道：“若真有什麼鬼，讓自己來找我，不敢勞公主大駕。幾位請回吧。來人，送客！”

云輕說道：“丞相，得罪了。”

程丞相不知要得罪什麼，他莫名其妙看了云輕一眼，板下臉對程歲晏說道：“逆子，你跟我來。”

說完，他不經意間瞟了一眼安平公主，“啊！！”瞬間臉大變，嚇得向后跌去。

程歲晏一把扶住他爹。

而此刻，在程丞相的眼中，安平公主的后背上，赫然趴著一個老嫗。老嫗穿著壽，呈半明狀，一臉皺紋，笑瞇瞇地看著他，黑的怎麼看怎麼詭異。

程丞相驚得冷汗岑岑，抖著手指指著肖氏，“這，這是什麼妖法！”

程歲晏說道：“阿爹，看到了吧，我們可沒騙人。你就和這位阿婆說說話吧，人家都惦記你四十多年了！”

“胡鬧！”

“你不說是吧，那我去找阿娘，讓阿娘來勸勸你。”

“逆子！”

安平公主走到程丞相面前，懇求道：“丞相伯伯，你就幫幫忙，把弄走吧！”

程丞相緒稍稍冷靜了些，他推開兒子，站穩腳跟，仔仔細細打量肖氏，他并不認識這個人，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相信，世上確實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良久，他嘆了口氣，向肖氏長長地作了個揖，說道：“夫人，在下程云霄，蒙夫人錯多年，實在慚愧。”

肖氏無于衷。

程歲晏說道：“阿爹，耳朵不好，你大聲點。”

程丞相瞪了兒子一眼，提高聲音說道：“夫人，在下探花郎程云霄，長街一別四十四年有余，你如今安好？”

肖氏的往前探了探，捕捉到三個最重要的字：“探花郎？”

“對，我就是。”

肖氏盯著程丞相的臉看了一會兒，笑道：“探花郎，你也老了？”

表現得很平靜，云輕先是有些意外，接著又啞然失笑。是他們太想當然了，人生哪有那麼多的纏綿悱惻。

隨著時間的推移，許多當時正濃的緒都會轉為平淡，正如海浪，初形時風高浪涌，行得遠了，慢慢就變得波平浪靜。

程丞相聽聞此言笑了笑，方才一直繃的神經松了些。他說道：“是啊，這世間誰人不會老呢？”

“探花郎，你如今過得可好啊？兒們可都聽話？”

“我那逆子不甚長進，天天氣我。”

“聽話就好，聽話就好。我的兩個兒子不太聽話呢，好在兒心。”

“夫人，我真羨慕你兒雙全啊。”程丞相說到這里，也是真流，有些哽咽。

“圓圓啊，我孫的小名就圓圓，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都有孫了，閑時帶孫來家中做客，我那拙妻最喜歡丫頭。”

“鴨頭啊，我那小孫子吃鴨頭，他尤其吃鴨頭里那點腦子。我是不吃，鴨頭鴨鴨我都不吃，有時候啃兩口鴨爪子。”

“你兒雙全，又有孫子孫，這輩子還有什麼想不開的？”

……

兩人像老朋友一樣拉拉雜雜地聊了些家常，程丞相越聊越傷心。

肖氏大部分時候聽不清楚他說什麼，但是說什麼他聽得一清二楚，偏偏總喜歡說些兒的事。

子息單薄是程丞相這輩子最大的憾，現在哪壺不開提哪壺，還反復地提。

當程丞相的淚花都被聊出來時，肖氏終于滿意了。朝程丞相揮了揮手笑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眾人期待地看著。

然后向下了，又穩穩當當地趴回到安平公主的背上。

五個人齊刷刷一扶額。

程丞相頓覺不妙，“什麼意思？”

程歲晏答道：“意思就是，你不是的執念。”

程丞相很有些不痛快。這幫人，勾起了他的傷心事，現在又告訴他不管用，這不是戲弄人麼。

——

五個人，一字排開靠在了墻邊。

冬日的灑下來，紅墻綠瓦，枝影斑駁，年人眉目如畫，本該是一副賞心悅目的場景，只可惜一個個表都若有所思，眼神看起來有些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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