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緣傳承

“嘖，這結局真沒意思。”

秦蓉說著，扔遠了手裏的書，作間一點留都沒有。

季疏緲不解：“這大團圓結局，不是好的嗎？”

“哪裏好了？”秦蓉面嫌棄，整張臉都皺了起來，“都統一天下當皇帝了，最後的重點還是生孩子，讓男人管天下，自己貓起來生孩子。”

季疏緲：“……”

秦蓉還在喋喋不休地吐槽：“還有昨天那本也是，都星際時代了，科技都發展到實現時空遷躍了，主結局還在懷孕生孩子，就離譜。”

季疏緲：“……媽，你真的好啊。”

秦蓉“嘖”了一聲：“生孩子如果有好，那些科學家應該想破了腦袋研究怎麽讓男人也能生孩子。”

這話從一個二胎坐月子的寶媽裏說出來，怎麽聽怎麽古怪。

季疏緲忍不住問：“那你還生倆？”

秦蓉低低嘆息一聲：“生倆都不是我主觀主自願的。”

季疏緲歪了歪頭，眼睛裏滿是疑不解：“嗯？”

秦蓉握住的手了：“都說人生完孩子以後會忘記生産過程的痛苦，趁我現在還記得，跟你仔細說說。”

季疏緲也好奇的，于是坐正了，盤跪坐在床上，一副乖巧模樣等著講。

在接下來的四十五分鐘裏，秦蓉從懷孕的辛苦講到生産過程，再到生完以後的變化，講得事無巨細手舞足蹈，越說越起勁。

季疏緲聽得眉頭皺出了痛苦面。

“總之，生孩子這件事又痛苦又沒有尊嚴。”秦蓉一臉愁容無奈地看著兒，“我跟你說實話，我也不裝什麽母無私偉大了，我生你、生桐桐，都後悔過。生桐桐是只有我難的時候後悔，生你啊，我是從懷上你後悔到現在。”

“嗯？”季疏緲抱住的胳膊，“為什麽啊？”

秦蓉拍拍的手：“不是因為你後悔，因為我自己。我跟你爸爸結婚的時候，還不滿十九歲，那時候鄉下結婚的年紀都早，許多都是這個年紀結婚，然後到了年紀再去領結婚證。你爸爸又猴急得很，哄完你姥姥姥爺又來哄我，我被他們一勸，稀裏糊塗就點了頭，那會兒哪有什麽避孕措施啊，幾乎剛結婚就懷上了你。”

“我當然是喜歡你爸爸的，但結婚懷孕，我都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我在地裏頭暈倒，送到衛生站才知道懷孕了。”秦蓉說起那些事，心裏仍然慨萬千不勝唏噓，“我醒過來知道自己懷孕，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嚇得眼淚直掉，我心想我怎麽就懷孕了，我肚子裏居然揣了一個人。”

秦蓉兩只手比劃著自己的肚子，季疏緲忍不住笑了起來。

“之前你姨媽生朗哥差點出事，我那會兒還有點心理影，都做了好幾回噩夢。”

季疏緲抱著的胳膊蹭了蹭：“那你還敢在家裏生我？連醫院都不去。”

“窮唄。”秦蓉垂下眼眸，“我和你爸結婚蓋了房子，把他家家底都掏空了，我懷上你之後不久，太又病了一場，要不是你姥姥姥爺接濟，我們生活都過不下去，窮得全家只能掏出五塊錢。”

好在是鄉下不愁吃喝，谷倉有糧，菜地有菜，溫飽足夠，但也只夠溫飽。

季疏緲問：“太都沒想著，把金子挖出來點？”

“我哪兒知道老人家怎麽想的？”秦蓉語氣裏沒有怨懟，只有疑，“也是真沉得住氣啊。不過想想也是，那會兒鄉下可不像現在，大家都往城裏去了，就剩下些老年人。那會兒村裏多雙眼睛看著啊？連誰家的昨天下了幾個蛋是什麽這種事，全村人都知道的明明白白。”

“你姥爺那會兒還在磚廠沒退下來，一狠心把你爸塞進去當搬運工，就因為這，還被人舉報了，落了口舌。”

一個小磚廠，崗位就那麽多，村裏人都不夠分呢，還讓外人占了，秦家灣的人自然不肯答應。

反正是鬧了一場，秦升那個廠長沒了威信，沒多久就被擼了下來。

季疏緲聽得認真，一雙眼睛一眨不眨，明眸皓齒的模樣惹得秦蓉歡欣不已，抱蹭了蹭，繼續說道：“你爸爸也想過去城裏打工，但我不讓他去。我那時候作得很，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産前焦慮。我心裏不痛快，就天地折騰你爸爸，你爸那時候脾氣不像現在這樣好，我們經常吵架鬧離婚。”

“離肯定是離不的，每次吵完我就哭，你爸著頭皮來哄我，偏偏他又笨，怎麽都說不到我心坎上，你太每回兩頭勸，幹著急。”秦蓉笑了起來，那段難熬的歲月如今看來，也了好的回憶。

“貧賤夫妻百事哀，這家一窮啊，就有無數矛盾和問題，什麽都是大事。就連摘菜多扔了兩片老菜葉子，都能吵一架。在那樣的時候，我怎麽可能不後悔結婚懷孕？”

“那後來呢？”季疏緲問。

“後來你就出生了，我就更後悔了。你跟只小病貓似的，瘦瘦小小的，皺的。”秦蓉呼出一口抑的濁氣，拍了拍懷裏的兒，“我後悔什麽都沒有的況下，就把你生下來吃苦。”

季疏緲從懷裏坐起，很認真道：“我真沒覺得自己有吃苦，真的，我一直都覺得我可幸福了，我是幸福的小孩。”

“那是因為你懂事。”秦蓉的角勾了勾，“都說養兒方知父母恩，但我養了你才知道，不是那個樣子的。父母對于子，是慈是親，唯獨不是恩。你把一個不會游泳的人推進水裏，再把人救上來，這是恩嗎？”

季疏緲搖搖頭：“不是。”

“我把一個沒有生存能力的孩子生下來，養育長大，教如何在社會上生存，那又怎麽能說是恩？”秦蓉著季疏緲的手，繼續道，“都說父母是孩子自己選的，這話就是在放屁，在自欺欺人。孩子要是能選，誰會不選生在富貴人家，寧願選擇自己不生下來，都不想生下來苦窮。”

“孩子不能選擇自己是否被生下來，父母可以選擇生不生，什麽時候生啊！”秦蓉撇撇，話鋒一轉：“我兩次都沒選。”

季疏緲笑了起來：“嘿嘿，所以麻麻你是在給我傳授失敗經驗嗎？”

“是啊。其實桐桐來得太突然，弄得我和你爸爸都措手不及，那幾個晚上我們都沒睡著，各方面事都考慮到了。最擔心你不喜歡妹妹，或者你們相不好，又或者我和你爸萬一潛移默化地偏了心忽略了你怎麽辦？”

“你不像那小丫頭命好，生在咱們家富貴的時候，跟著我們吃了那麽多苦。”

“瞎說，明明是我比桐桐命好，多這麽久爸爸媽媽的。”

“當時我說你要是不喜歡妹妹，我們就不要了，我說的是實話，我甚至希你跟我們說不喜歡，這樣我就有正當理由不生這個孩子。但是後來想一想，我怎麽能把責任推給你？真是不應該。那時候真是，糾結……發財了。”

在秦蓉和季振華心裏，們不是要一個孩子，而是把一個健全的、獨立的人帶到這個世界上來，他們要承擔的是一個人的人生。

“寶貝啊，媽媽希你別像我一樣，稀裏糊塗地被推著往前走，你心有曠野，不應該被婚姻生育絆住腳。我說這些，把生育的真相，和我的心路歷程告訴你，是希你未來選擇做媽媽這件事，是一個經過深思慮的勇敢決定。”

別的母之間傳承的都是生育騙局，秦蓉倒是不騙，什麽都直白地告訴了。

“媽媽，我好你啊。”季疏緲撲進懷裏。

“媽媽也好你啊，你以後有了寶寶，也要像媽媽你這樣自己的寶寶。”

季疏緲嘿嘿笑：“那我也要我的寶寶，像我姥姥那樣，自己的姥姥。”

“好啊。”秦蓉笑著刮了刮的鼻子。

緣傳承，不正應該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