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鶯時不聲地垂眼下，拿出手機像是在把玩的模樣。

但的注意力卻比剛才還要集中，一直在傾聽何歆到底在跟醫生說些什麼。

何歆跟醫生的語速都非常快，如果不是宋鶯時確實英文水平很夠，換了其他人，估計是聽不懂他們在談什麼的。

宋鶯時越聽，就越覺得不對勁。

但越是覺得不對勁，就越按耐住了自己心底驚濤駭浪一般翻涌的緒。

在何歆躺下被推進檢查的機時，宋鶯時才敢抬起頭，飛快地看了一眼。

看不清何歆此時是什麼表，只能看到抱臂站在一旁的主治醫生，目沒有盯著檢查的機上的數據，反而落在何歆在地上的那雙鞋上。

面若有所思，但卻沒有大手前繃的姿態。

不知道是出于對自己醫的信任，還是因為何歆這臺手確實不算什麼大手——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宋鶯時現在正在猜測的這個，驚世駭俗的可能！

在等待何歆被退出來的時間里，宋鶯時一直默默地觀察著那個主刀醫生。

男人高鼻深目，卻并沒有像純正的西方人那樣夸張，尤其是一頭黑短發，帶出了幾分東方氣息。

宋鶯時先前也從商硯深那里了解得知，這位主刀醫生確實是一名中外混。

看不太出來真實年紀，像一壇上好佳釀，歲月越長就越醇厚。

但以他今時今日的國際地位，宋鶯時料想他應該不會很年輕了，估計跟何歆年紀相當。

宋鶯時腦子里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

想的是，何歆在進檢查室前，狀似無意地問了英文好不好，真的是隨口的一句寒暄嗎？

還是何歆知道了英文不好，所以才堅持帶進檢查室，而不讓商鶴榮的助理陪著進來。

——何歆怕助理聽懂他們的流。

宋鶯時心矛盾不已，又覺得自己這樣惡意揣測何歆，對不起一貫以來何歆對自己的溫慈善。

就這樣，宋鶯時一直安靜地陪著何歆做完每項檢查，那名男醫生也全程陪同。

但后面男醫生跟何歆就沒怎麼流過了。

一大通檢查做下來，花費了不時間。

等何歆做完檢查，大概也累了。

宋鶯時扶著往專屬的VIP病房。

這里早就已經布置好了，何歆甚至無需背包，就能住。

頂級的VIP病房，還有兩室一廳。

“媽，我今晚就睡這個房間。做完手的那幾天，都由我來陪吧。”

畢竟商朗兒“還小”，商硯深太忙——而且他一個男人后照顧也不方便，宋鶯時跟來鎂國主要就是為了照顧何歆的目的，自然當仁不讓地提了出來。

何歆已經躺到病床上，閉目養神起來，“不用了，這里有這麼多專業護工，你生慣養的，能照顧得來我什麼呢？”

“就因為有護工，所以不用怕我照顧不周了。”宋鶯時堅持，“哪怕只是留在這陪您說說話，也多能分散點后的疼痛。”

何歆依然閉著眼，有一會兒沒說話。

甚至宋鶯時都要猜是不是睡著了，何歆才慢悠悠地開口，“鶯鶯。”

“嗯？媽，怎麼了？”

何歆扯了扯角，了然開口，“你說自己英文一般，其實是在謙虛吧？”

這句話落下，整個寬敞的病房里驟然安靜下來。

何歆這會兒才睜開雙眼，帶著幾分苦笑地看著宋鶯時。

宋鶯時說不出話，連裝了大半天的表都裝不下去了，帶著幾分不解地看著何歆。

既然何歆主穿了宋鶯時，就知道何歆肯定是已經做好了坦白的準備。

宋鶯時也不用再憋著了，直接開口問，“媽，我剛聽到你和醫生在說，‘手’后讓你找個借口，至三天不能讓家里人來探你，因為……如果你沒有足夠的表演經驗，絕對第一眼就被人看出來，你并沒有做過手，是在裝疼。”

何歆緩緩坐起來，靠在床頭看向宋鶯時。

“鶯鶯，你會站在我這邊，幫我嗎？”

宋鶯時想了想，“那要看在你對面站的人是誰。”

何歆淡笑著使壞，“如果站的是商鶴榮……？”

“那我當然二話不說站在你這邊。”

“那就好，我就告訴你我的真實計劃。”何歆說到這里，頓了一下，“反正我本來也計劃告訴你了，正好需要你幫我打掩護。”

宋鶯時心急，又多問一句，“媽，為什麼不做手？”

何歆：“因為不想做，也不用做。”

通常，如果一個人生了嚴重的病，醫生說不用做手，這句話一定有兩個意思。

要不，就是這個病不大，不用做手也能自己變好，要不就是相反的，已經病膏肓，沒必要再折騰病人了。

所以，當何歆這樣說出來之后，宋鶯時的面一下就變得白。

據所知，何歆的癌細胞都已經擴散了，說明病已經很嚴重了，所以……是醫生放棄了給何歆做手，因為沒愿意了？

何歆看著宋鶯時，挑了挑眉，“你臉怎麼這麼難看？”

宋鶯時看向，眼底一層淚，囁喏了好幾下，才能開口發出聲音，“媽，這件事你告訴過爸爸麼？”

何歆搖頭。

宋鶯時：“爸爸畢竟人脈廣一些，為什麼讓他再幫忙多請幾個專家。總有人能給你想出最安全有效的方法的！”

何歆見如此嚴正以待，自己卻笑出了聲。

宋鶯時：“？”

不敢看何歆的臉，就怕在臉上看到強歡笑，故作堅強。

然而，何歆再開口卻幾乎讓人跌破冷靜。

“我當初胃癌就是早期，切除了一小部分的胃就已經好了。已經過了五年生存期，幾乎已經可以判斷這個病痊愈了。所以這次，我沒有復發。”

宋鶯時激地站起來，“真的？！”

何歆點點頭，“我沒必要拿這個騙你。”

可到底是為什麼呢？

宋鶯時想不明白，如果何歆真的如自己所說，沒有大病，為什麼要瞞著所有人裝病。

甚至不嫌麻煩一直飛到鎂國來繼續維持這個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