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硯深這句話，乍聽起來是在反駁商鶴榮。

但還是把宋鶯時氣個半死。

他這不就是拐著彎答應會生孩子的意思麼？

商鶴榮直言道：“我不管別人，我們商家還不需要一個孕婦出去討生活。”

宋鶯時一皺眉，實在沒忍住反駁道：“我不是孕婦。”

商鶴榮鋒銳的眸子看過來。

他常在高位，連眼神都能懾人。

他冷冷問道，“鶯時，你嫁給硯深幾年了？”

宋鶯時抿了抿，知道商鶴榮并不是真的在問。

他只是在警告，嫁給商硯深很久了，卻一直沒有給商家傳宗接代。

那種帶著高高在上的傲慢，讓宋鶯時瞬間低到塵埃里。

嫁給商硯深當然是高攀了。

但這兩年里，除了商鶴榮，商家的其他人并沒有居高臨下地俯視過——可能現在還多了一個商朗兒。

那種滋味兒讓人如鯁在，偏偏宋鶯時還沒辦法反抗。

一個依附于商家的人，有什麼資格去要求平等。

在沉默的這幾秒里，商硯深總算沒有冷眼旁觀到底。

商硯深道：“爸你這話說的，大哥該有意見了。大嫂不就懷著孕還在上班？你也別太厚此薄彼。”

商鶴榮怒道：“阿青一個副總，集團那麼多事等著決策，你以為誰都能跟比？”

這話一出，別說宋鶯時面難看，就連商硯深也不高興了。

這話語中赤的鄙夷和偏見，誰聽了能舒服？

商硯深淡聲道：“我老婆怎麼比不了了？是我們家最大的領導。”

放在往常，一句話也就科打諢過去了。

但商鶴榮顯然從昨晚開始就心不好，格外看這個忤逆的小兒子不爽。

而宋鶯時也沒有因為商硯深這句遲來的維護而轉圜臉。

氣氛很張。

還是何歆坐在病床上開了口，“商鶴榮，你一銅臭味，還是離我的病房遠一點吧。”

商鶴榮轉過去，與何歆眼神錯，誰也沒有避開。

五十多歲的男人養尊優，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

和他對比起來，病床上的何歆孱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這對夫妻早就已經離心。

何歆這麼溫的人，也就在面對商鶴榮的時候才變得針鋒相對。

商鶴榮淡淡道：“我要不是一銅臭味，你能住在這樣的病房，一個電話就把全世界的專家過來給你看診？”

何歆倦倦地說道：“是啊，有幾個人能高攀得上你們商家呢？嫁進你們商家就得恩戴德，不生個兒子出來就是罪孽深重。”

這話聽得宋鶯時心一陣傷其類的凄涼。

跟何歆一樣，都是不被丈夫的人。

還不如何歆。

至當年，外面都在傳，何歆是被商鶴榮橫刀奪從別的男人手里搶過來的。

雖然是商鶴榮的第二任老婆，但他一開始真的是把何歆捧在手心里，人人艷羨。

兩人十幾歲的年齡差，商鶴榮把寵兒差不多了。

這些都是宋鶯時聽說的事，但親眼目睹的卻是話故事發展到最后回歸現實，再風也還是慘淡收場。

商鶴榮在外面風流無度，何歆了被拋棄的影子。

那麼宋鶯時自己呢？

如果在這樣的境里再生活個十幾二十年，說不定積郁疾，也落得一場大病。

商鶴榮越發暴躁，“什麼事都往自己頭上牽扯，你這一病就是整天胡思想弄出來的！”

何歆膛起伏得劇烈起來，蒼白的角一扯，像是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安靜下來。

倒是一直不敢開口的商朗兒忽然惶惶開口，“媽，你到底生什麼病了啊？從早上到現在你也不肯說！”

何歆搖搖頭，安道：“就是有點不太舒服，住院做個系統檢查。”

商朗兒卻已經發覺不太對勁。

如果何歆只是來檢查的，為什麼大家都一大早趕過來。

尤其是商鶴榮，他昨晚親自在病房里守了一夜。

他常年忽視自己的妻子到人神共憤的程度，竟然親自陪床，商朗兒神經再大條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了。

帶著哭腔，“媽媽我你，你不能有事嗚嗚……”

病房里何歆還在溫升語安著商朗兒，商硯深和宋鶯時先告辭走了出來。

宋鶯時熬了一晚上，骨頭都乏了。

拒絕了商硯深送，而是準備自己打車。

商硯深抱臂環，“打算去哪兒？”

“回家。”宋鶯時頓了頓，“回云水湖畔。”

這就是要繼續分開居住的意思。

他們這一陣大部分時間都是這樣的居住模式，所以宋鶯時說得也很自然，相信商硯深也不會有異議。

不過他今天還真是提出了異議，“家里最近不太平，你還是跟我住在一起比較方便。”

宋鶯時知道他說的是商爺爺和何歆番生病的事。

很厚道地承諾道：“如果需要去醫院探病或者照顧，你隨時找我，我都會配合你。”

意思就是并不愿意跟商硯深同居一。

但商硯深卻道：“分居太容易被家里發現端倪。你覺得這個階段，不管是爺爺還是歆姨，如果因為我們的事病加重，誰能承擔責任？”

宋鶯時沉默了幾秒，而后道：“你家中長輩生病，我也很難過和憾。如果我和你住一起就能讓他們好起來，那我會考慮這個建議。但顯然我們兩個的關系并不能有助于病改善，所以你的要求對我來說就是強人所難。”

商硯深重復了一遍，“強人所難？”

宋鶯時抿不語。

“當初我爺爺在宋家出事的時候，立刻要求我娶你。那時候你怎麼不說強人所難？”

宋鶯時的雙眼皮往下一，說不難過是假的。

同一場婚姻，滿心欣喜，卻不知道對他來說竟然是強人所難。

低聲道：“很快就結束了。”

“沒法很快結束。”商硯深不冷不熱道，“就算你不把歆姨對你的好放在心上，我爺爺總是悉心關照了你兩年。”

宋鶯時猛地抬頭看他。

難道商爺爺和何歆的病不好起來，就不能離婚了？

世界上沒有這樣的強盜準則。

“既然說到這里，商硯深，我不管你剛剛在病房里是認真的還是敷衍的，我再聲明一遍自己的立場，我是絕對不可能跟你生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