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餐廳吧臺，三人相對而坐。

黑手機擺在桌面，盛啓楓舉起雙手，表萬分誠摯，聲音委婉地向坐在對面的兩位士檢討：“我不是有意聽，是到書房才發現手機拉在這了，想找資料，平板卻到期退出……所以。不好意思。”

寧芙眨眨眼表示聽到了，表態還得看旁的那位，畢竟事關許挽星的私。

後者注意力卻跑去別：“是你的房子？”

盛啓楓斷然否定：“租的，大概年底到期。”

許挽星語氣嚴肅：“那你得繼續努力，爭取讓我們芙芙和我幹兒子幹兒住在這裏。”

朋友果然趣味相投，可是話題怎麽拐到這上了。寧芙靜靜地看向許挽星。

對面盛啓楓卻答應得飛快：“我保證，會有的。”

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應。

聞言寧芙涼涼看向男人，只見他右手攥拳抵著口，仿佛在說包在我上。

兩個人的電影，此刻變三人行。

許挽星後知後覺：“我是不是耽誤你們約會了。”

寧芙斷然開口：“不影響。他本來就有話要跟你說。”

大過年的，誰家好人把乙方請進家門談生意啊。

盛啓楓微微挑眉，倒也接過話茬。把任祈有意向參演主，影視化初步方案聊了，詢問的意見：“對于分方案、人員選定，你有什麽想法？”

許挽星答得爽快：“影視版權就保底加分，如果同意不魔改，我甚至可以簽全分合同。任祈不錯，我很喜歡。”

盛啓楓友好提示：“投資有風險，不簽保底的話或許會沒收益。”

許挽星豪邁地答：“這本書出版今年花銷不愁，就當存錢了。”

盛啓楓強調過幾個合同細節，約定元宵節後把做完的法律合同寄出，許挽星答應，今年雲啓創投頭號項目基本確定下來，許挽星也能等著或許有或者沒有的分紅。

寧芙坐在一邊暗暗羨慕：要是服裝業也能這麽省事就好了。

就聽到許挽星詢問：“我來之前，你們原本打算幹什麽？”

“催後期報價，做項目預算。”

“搜去年同行運服設計，找用戶反饋，初步制定設計方向。”

倆人說得不假思索，聽得許挽星捂住腦袋，不可思議道：“大過年的，你們不計劃著談說，居然在家加班？”

“啊？什麽加班？誰在加班？”

三人回頭，說話的是陸雲，提著行李箱宛若無人之境，滿臉都是飽經摧殘的滄桑。

他自覺極了，把行李箱往牆角一丟，練到廚房給自己倒杯熱水，看向三人艱難出一個笑，比哭都難看。

寧芙出招牌笑容：“新年快樂。”

陸雲滿臉惆悵地嗯一聲。

許挽星滿臉納悶：“大過年的，你又為什麽會在這？”

陸雲整個垮掉，宛若鴕鳥把頭埋在大理石桌面，悶悶地說出實。

盛啓楓過年回家，他在上海實在無聊，也在除夕當天回了趟家。不回還好，一回七大姑八大姨都在問，有沒有對象，男的的，沒有的話他們可以介紹。

于是陸雲從初一到初六，每天像條被遛的狗，被牽到各種五星級酒店餐廳，見各種環燕瘦的相親對象。

白天見人，晚上就被父母連夜複盤相親結果，終于被他逮住父母睡覺的空檔提桶跑路。

“我已經快24小時沒睡覺了。”陸雲虛弱道，脊背微微搐，“還好，強勢的孩看不上我窩囊，不強勢的看不上我沒能力。但凡有一個松了口的，恐怕我要像牧場的種豬一樣，連夜被我爸媽抓去配種吧。”

空氣中一時只有陸雲。聽著他悲慘遭遇的三人互相看看，各自別過視線。

抱歉，實在是共不來。

沉默片刻，盛啓楓還是拍拍朋友後背：“困就上樓睡，你知道我臥室是哪個。”

陸雲慢慢把子支楞起來，巍巍坐在椅子裏：“不了，下飛機的時候剛灌一杯冰式，不然我力都支撐不了走到這。剛剛你們在開什麽會？繼續，別讓我耽誤正經事。”

三人又互相看看。

版權的事剛定意向，只剩下簽字生效；寧芙的事業需要捱到節後；大過年的坐在一塊實屬偶然，倒也沒什麽正經事做。

相顧無言間，還是盛啓楓拍了板：“今天天氣不錯，我們中午去院子裏烤怎麽樣？”

寧芙沒有意見，許挽星投贊票，全一致通過。

于是在盛啓楓訂購的果蔬到達別墅後，四人各自忙活起來：盛啓楓把改刀切塊，寧芙和許挽星洗水果蔬菜，陸雲去吧臺就著盛啓楓為數不多的酒搗鼓飲料，齊坐在電烤爐邊。

吃是陸雲專長，于是他練搗鼓串，盛啓楓適時在旁邊撒調料，許挽星眼睛一刻也離不開烤。

寧芙在旁稍稍提醒：“新文怎麽樣了。”

饞貓變臉：“聽我解釋。”

知道會這樣，寧芙做個鬼臉。

于是許挽星哇一聲栽倒在懷裏，努力從思路不暢說到采集到的八卦素材，聽得對面倆男人也頻頻側目。

寧芙習以為常拍著懷裏的人，第六提醒有陌生視線在看，順著去，鄰居家二樓臺站著位短發孩。見視線拋個眼，拿出手機按下號碼，盛啓楓放在桌上的手機幾乎立刻響起鈴聲。

來電顯示：蘇茜。

許挽星頓時來了神，摟著寧芙，同仇敵愾斜眼瞧他。

盛啓楓笑意微僵，按下接通同時點開揚聲：“新年快樂，蘇大廚。”

熱洋溢的聲音從揚聲出：“新年快樂啊盛總。不過誰家好人大冬天在院子裏烤？”

面對非追求對象，盛啓楓堪稱冷酷無：“沒事兒掛了。”

“哎別！我家裏有！能不能帶我一個！”

不待盛啓楓回答，陸雲自來道：“來唄，要是有排骨就更好了。”

話筒裏爽朗地笑幾聲：“還有水果沙拉。”

在蘇茜推著半品排和沙拉抵達後，院子功從兩人世界，變五人大聚會。

蘇茜接過陸雲特制尾酒猛灌一口，長長地贊嘆一聲：“大冬天的，真舒服。”

盛啓楓隨口問：“你不是回廣東過年？”

蘇茜聳肩：“回來了啊。你知道，出櫃後我爸媽那邊一直沒什麽好臉，爺爺還指我改邪歸正呢。”

是幾乎不會遇到的煩惱。

衆人皆是沉默，瘦均勻的串在高溫下噼啪作響，迸出油花。

許挽星瞧著蘇茜，敵意漸漸變好奇，又變為恍然大悟：“你是Gustativo Matto主廚兼老板？”

虛假店慶被送的手鏈頓時有了解釋，寧芙向盛啓楓，換來對面角輕勾。

蘇茜頗為意外：“你到我那吃過飯？不好意思，我不太記得你。”

許挽星果斷搖頭：“我看到過你的采訪。獨自去歐洲學習最正宗的西餐，把能考的證書都考了，回來開米其林，真了不起。”

蘇茜笑得爽朗：“把喜歡的事做事業，還恰好能養活自己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許挽星贊發自真心：“我對你的經歷很興趣，要不要跟我個朋友？我是籍籍無名小寫手，走狗屎運出版過幾本書，如果我把你的經歷寫進書裏并且功出版，會給你一部分分紅，你看怎麽樣？”

盛啓楓忍不住側目：如果連出版作家都籍籍無名，沒出版過的99%大概只能聲稱自己識字。

引起蘇茜興趣的倒不是錢：“我就說，盛總搬來一年，連晚上亮燈都見不著，怎麽會突然請人回家聚餐，肯定請的也是非富即貴的好友，怎麽都得來蹭一頓，原來是作家啊。”

眼看一對一采訪要開始，陸雲忍不住吐槽：“你們一定要在大過年的談事業嗎？張吃！”

盛啓楓把烤分給衆人，寧芙幫著倒飲料。在許挽星和蘇茜聊天中，聽著蘇茜的過往。

母親家族做房地産行業擁有上市公司，父親贅。生育三個孩，母親因病再也無法懷孕，父親在外頭搞出私生子，于是母親把父親掃地出門，獨自帶三個兒經營公司。

蘇茜直吐槽：“就算這樣，依然積極催婚催生。讓人搞不懂，是吃夠了男人的苦，還是沒吃夠。”

許挽星同勾肩搭背，杯，又走了一個。

烤斷斷續續吃到夜晚降臨，回到開放式廚房，喝陸雲尾酒做after party。

寧芙同盛啓楓喝得，陸雲哈欠連天不知是醉的還是困的，蘇茜越喝越神，只有許挽星喝得坐都坐不穩，還要拿水果茶敲響水晶杯，把所有目聚集在一。

“朋友們，我們今晚聚集在這裏，是為了……”

陸雲打個哈欠，沒什麽神地嘟囔：“為了。”

蘇茜炯炯有神，大聲宣讀：“為了！”

兩個神智清明的人沒有參與起哄。

許挽星撓頭，把杯子高高揚起：“為了人生迷茫的此刻，和應該會喜歡的未來，讓我們一醉解千愁！”

三人快樂幹杯，不知第幾杯尾酒猛灌進肚，許挽星如完全沒邏輯的話般倒在桌上，拿胳膊當枕頭。

看得陸雲指著同蘇茜笑：“就這酒量，還說祝詞。”

話音剛落，人也跟著倒在桌上。

蘇茜把桌上做好最後一杯酒喝完，拍拍兩個一秒睡的：“明天見。”獨自走回隔壁。

剩下寧芙盛啓楓面面相覷，各自把醉鬼擡回房間，收拾妥當，下到客廳休息。

夜深沉，院子裏廚餘還沒收拾，吧臺又是一片狼藉。

寧芙想收拾的年頭剛起，被看破的盛啓楓阻止：“明天鐘點工會收拾，放著吧。”

于是一人一杯冰水，坐在二樓臺醒神。

寧芙著蘇茜回家亮燈出神，耳邊盛啓楓輕聲詢問：“今天不開心？你一天沒怎麽說話。”

寧芙輕輕搖頭：“蠻久沒參加聚會，不太適應。”

“是嗎，看你微博每個月都有社合影。”

寧芙不是很贊同：“逢場作戲而已，論資排輩到網紅出，什麽也不是。像這樣的時候幾乎沒有。”

大部分況下，寫作同行，讀作冤家。

頓了頓又道：“挽星26，蘇茜28，陸雲30……仔細想想都好年輕啊。”

還有機會選職業道路，充分地，探索想要的人生。

不像，一直都在峭壁徘徊，每一步都像抓救命稻草，艱難地爬出一條路。

側男人不甚贊同：“33四舍五也是30而已，你也有很多機會在前頭。”

他說話一直很面，寧芙自信頷首：“也是。把所有會犯的錯踩過一次，剩下的只會是正確選擇。”

“比如我。”

著男人自信，寧芙忍俊不：“好，比如你。”

鄰居別墅熄滅，蘇茜應當睡下了，寧芙也在寒風中打個哈欠：“抱歉把挽星過來，打擾你工作了。”

盛啓楓聳肩：“許作家來談事，陸雲才是不速之客。該我跟你道歉，耽誤你做公司的事了。”

原定計劃都被打，兩個人互相看看，笑出來。

寧芙下了結語：“但今天還快樂的。”

盛啓楓頷首。

一杯水喝完，困意漸漸上頭，寧芙起道別：“我回去看看挽星，晚安啦。”

卻被男人住：“寧總。”

寧芙回頭。

盛啓楓倚著柵欄，姿纖長，造披著室投的暖。

“我邀參加一個慈善拍賣，後天去香港，可以邀請一位賓，不知道你願意跟我一起看看嗎？”

也許是酒上頭，話語不經思考而出：“好啊，我還沒參加過呢。”

盛啓楓莞爾，端起手中冷水杯向致意：“好，晚安。”

照看完睡得死沉的好友，寧芙躺在床上，想著記得問dress code，很快沉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