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nbsp;nbsp;學姐學弟心靈融難分難舍！

一曲作畢。

李衍放下琴。

有好一會兒，他都沒有說話，也沒有。

琴聲已經結束，可心底的緒卻一時難以平息。

他不想讓自己的緒暴得太過明顯。他怕展現出來，會接收到來自別人的好心勸或憐憫的目，這會讓他一下子跌回到離世時的那段時。

黑白的彩，沉痛的哀樂，衆人圍在他邊，低聲輕嘆，輕言安，讓他要堅強，不要難過，不要怕……

卻也是在一遍遍提醒他，最親的人已經離開了，從此後，他就是孤一人……

他隔著人群，看著的棺槨，孤零零地停在潔白如雪的花簇間。

隔著生與死的距離。

于是悲傷，頃刻間雪崩一樣發。厚厚一層雪在上，讓他不過氣……

李衍眨眨眼，回過神，調整了幾息收束好緒。

都過去了。他對自己說。

我不會哭的。我本來就很堅強。

確保自己狀態平穩神自如，他才轉頭看向邊人。

然後他愣住了。

那人并沒有看向他。

垂目靜坐一旁，微微低首，無聲，靜默，神肅穆沉靜。

像在致敬，在哀悼。

然後擡眼，看向他的眼睛。

沒有語言的打擾。也沒有不必要的安。

沒有同，更沒有淚水。

只是安靜地，和地著他。

仿佛在說：我聽懂了你的哀思。

一剎那，他有種被人理解的覺。

就是這無聲的理解，讓他覺得激。

是的，他需要的不是安，不是同的勸導，不是憐憫的淚水。

他只想有一個人，能安靜地，聽一聽他的心聲，能給他留出片刻空間，容納他的悲歡。

也正是在這一剎那，他産生了一種莫名沖，想把自己的一切全都剖白開，一路走來，那些傷心，那些掙紮，那些迷，那些不解……都向邊這個能理解他的人傾訴。

他了。可千言萬語到了邊，卻只變了一句最簡單的問題——

“學姐，”他輕輕地說，“為什麽人總要離開。這世界是不是注定孤獨。”

的眼神更和了幾分。

“或許吧。”說，“但至音樂一直陪在你邊。”

李衍卻低下了頭。

“學姐，”他沮喪地說，“其實我的音樂本達不到你的要求對不對，所以你只能陪著我在這裏耗時間。”

“你是這樣想的嗎？”程之遙問。

李衍擡頭向，沒有說話，漂亮的眼睛裏浮現出點點哀傷，像一個溺水的人無地祈求一塊浮木。

著他的眼睛。半晌，問：“你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李衍點頭。

程之遙傾，進這雙漂亮眼睛的深：“那天在湖邊，你在想什麽？”

這句話一出來，李衍的神發生了變化。他抿，別開臉，兩手糾結地握在一起。

看來是不想說。

程之遙沒有勉強。

把話題轉回來。

“其實配樂這件事，我完全可以找作曲系，更專業，更，更高效。跟這些人比，你太稚了，而且并不專業，發揮很不穩定。”

聽了這話，李衍的頭更低了，細長的頸子垂下，像只自卑的天鵝。

“你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找你嗎？”

李衍搖搖頭，帶著害怕傷的表。

程之遙微笑著，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就是因為你稚，不專業，發揮不穩定。”

李衍瞪大眼，擡頭看向。

程之遙繼續：“稚，所以還沒學會循規蹈矩；不專業，所以記不住科班的教條；發揮不穩定，所以才能帶來驚喜。”

“我們不是在找一種隨便湊合的、唾手可得的、已經被複制千百遍的旋律。”

“我想要的，是一種全新的東西，”

“我選擇你，因為你是與衆不同的。你是嶄新的，而且是最好的。”

“那天你站在裏，沉浸在音樂中，就好像旋律是從你心裏長出來的一樣。”

說到這裏，住他的眼睛，無比肯定：“從那時我就知道，你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人。再無人可代替。”

李衍聽著說這些話，心跳得越來越快。

我……真的有這麽好嗎……

程之遙和了目：“所以你發現你音樂裏最珍貴的東西了嗎？”

李衍等著的話。

程之遙握他的肩膀：“最珍貴的，就是你的覺。”

的力量通過這只手傳遞到了他的上：“所以，大膽地跟著你的覺走吧。”

李衍怔住了。

他的口起伏著，心跳得越來越快。

自從他去世，再也沒人這樣評價過他的音樂。

每一個教過他的老師，都再一開始誇贊他的靈，卻又在最後搖著頭離開。

孩子很有天賦。但是不夠用心啊。他聽見老師們跟家長這樣說。

他們總是試圖將他削得更致，更合某種規範，然後放進某個殼子裏。

他們說：你要近，再近一點。

近肖邦，近貝多芬，近莫紮特，近一個又一個大師的靈魂……

可我就是我自己啊。我自己的靈魂，又該放在何。

只有他對他說過：跟著你的覺走吧。開心就好。

你不需要為大師。你就是你自己。

而現在，出現了另一個人，對他講這句話……

李衍的眼裏漸漸泛出淚。

“你真的這樣覺得的嗎？”他問。

“當然。”程之遙依然無比堅定地回答，“你上有一種別人都沒有的東西。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李衍眼裏的迷惘漸漸驅散，就好像雨過天晴一般。

他帶著淚，回給了一個明的笑。而這笑容，也不再是憂郁和哀傷，而是充滿希。

程之遙在他耳邊低聲說：“你願意為我演奏嗎？讓我來做你的聽衆。”

——跟著你的覺走。

李衍站起，執琴而立，拋卻一切掛礙，演奏起自己心底真正的聲音。

程之遙看著樹蔭下的影。

綠蔭樹下，年形清瘦，皮白到極致，在細碎的映襯下，幾乎是在發了。

而他指尖的旋律，也是霾盡掃，燦爛無雲。

程之遙發現，一旦他徹底沉浸在音樂中，整個人就是自信的，舒展的。

就好像回到了一個他所悉的，完全掌握的世界。

李衍奏完這一曲，回頭，就看見學姐正直直著他，角噙著笑，眼裏是滿滿的欣賞和肯定。

他忽然有種難以言喻的欣喜。

“你上蘊藏著巨大的能量。”最後說，“你只需要一個激發的契機。會有更廣闊的天地在未來等著你。

李衍心澎湃，到一種久違的充滿希和目標的力。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能找時間再見一次面嗎？我還想聽你的琴聲。比如，下周可以嗎？”分別的時候，學姐這樣問他。

“學姐，我，我每天都有時間的。”李衍攥背包帶，又雀躍地說。

學姐看起來很開心：“真的嗎？那明天怎麽樣？明天，我還能聽到你的琴聲嗎？”

約好了第二天見面的時間和地點，李衍這才不舍地跟學姐告別。

走出幾步，還要再回頭跟招手。

再走幾步，再回頭，看到學姐還站在原地，目送著他。

他再次用力對招手。

學姐微笑著抱著雙臂，朝他點著頭。

李衍害地轉頭跑開了。

走出老遠，心還是突突地跳著。

明天。

今天還未結束。他已經開始期待明天的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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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之遙微笑著看年雀躍不已的樣子，目送他一步一回頭地離開。

直到年的影徹底消失在轉角，臉上的笑容才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若有所思的表。

轉往回走，戴上藍牙耳機，打開手機的錄音文件。

伴著沙沙的雜音，激昂的小提琴曲再次在耳邊響起。

微微瞇起了眼。

在琴房裏是“喜”，提到去世的親人是“哀”，到鼓勵後是“樂”。

那麽李衍，你的“怒”，到底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