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將軍后背竄上一道涼意，勉強回過神來：“謝大人，你就這麼把他殺了？”

淮南王的頭顱就那麼滾在地上，饒是他見慣了大風大浪，這會兒也覺得有些心理不適。

謝禎不在意地輕瞥一眼：“我只是怕再生變故，又讓他給逃了，再說，我們此行不正是為了殺他麼，將軍怎麼還心了？”

常將軍一想也是這麼個道理，淮南王本就該死，他之所以覺得不滿無非是覺得謝禎的手法太殘忍了些，可因淮南王而喪命的那些百姓哪個不無辜？

“淮南王的殘黨已經盡數拿下，謝大人今夜功勞最大，辛苦了。”

謝禎神淡淡：“為恐這些人再生出什麼子，將軍還是把這些人就地誅殺為妙。”

斬草不除，春風吹又生。

常將軍也明白這個道理，點點頭：“本將軍知曉了。”

“家中子還等著我，先行一步，剩下的事就給將軍了。”

常將軍忙道：“謝大人請便。”

謝禎不再多言，拖著刀策馬出了城。

常將軍看了眼他遠去的背影，又掃了掃淮南王的尸：“來人，將這頭顱裝好，送去盛京差。剩下的人負責清理戰場，呈報此戰傷亡況！”

“是！”

……

謝禎夜行回了姑蘇，虞枝忐忑了一夜，這會兒還未睡下，燈芯被剪了又剪，直到阿渡忙慌慌趕來：“夫人，三爺回來了！”

虞枝驚喜地站起，聽見靜連忙趕來相迎，謝禎整個人像是從泥地里滾過，上還沾著，看上去形容狼狽。

心里一驚：“你傷了？”

謝禎避開察看的作：“不是我的，我上又臟又臭，別熏著你。”

況且他還殺了那麼多人，不想弄臟了。

虞枝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執意拉住他的手：“臟了就臟了，又不是洗不干凈！”

拽著他冰涼的手往里走：“阿渡，去廚房燒桶熱水來，三爺要沐浴。”

“是，夫人。”阿渡轉出了門。

來到屋里，虞枝給謝禎下外，沒忍住吐槽：“好像是有點臭，跟在臭水里打過滾一樣。”

他抬起眼幽幽看過來：“這會兒嫌棄上了？”

虞枝訕訕一笑：“洗洗就干凈了。”確認了他上確實沒有明顯的傷痕，暗暗松了口氣，“怎麼樣？今晚還順利嗎？”

謝禎閉了閉眼：“我殺了淮南王，砍下了他的頭。”

一頓，過了會兒才平靜開口：“那好的。”

那樣的人，死不足惜。

過了會兒，阿渡來送熱水，謝禎進去沐浴，虞枝給他找換洗。

進了浴室，謝禎赤著上半坐在桶里，他神有幾分恍惚，看上去像是在走神，連虞枝走到他后都沒察覺。

抬手給他按額角才恍然驚覺：“你看著似乎興致不高，有心事？”

謝禎眼睫一垂：“倒也沒什麼。”

虞枝語氣悶悶：“有什麼事是我不能知道的？”話音低落下來，“還是說，夫君現在就已經厭煩妾了？”

他無奈地勾：“跟誰學的撒潑無賴？”

角抿起笑：“你就說管不管用吧！”

“管用。”謝禎敗下陣來，眸深了深，“淮南王臨死前對我說，我這樣狠毒的人，下場定不會比他好到哪兒去。”

虞枝眼底劃過一抹冷意：“他那是狗急跳墻，窮途末路之下也只能一逞口舌之快！”

這個狗東西，死了還不人省心！

謝禎突然問道：“阿妤，你覺得我是怎樣一個人？”

愣了愣，仔細思索起來，慢慢組織語言：“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也沒有絕對的壞，不管在別人眼里，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可在我眼里，你是我的夫君，是頂天立地的英雄。”

謝禎沒有料到會是這麼個答案，他自嘲地勾了勾角：“我算什麼英雄？”

虞枝語調溫：“可你做的不就是這樣的事嗎？匡扶社稷，鏟除黨，你一直在這條路上。”

他怔了怔，喃喃道：“我從前以為自己不會在意生死，但淮南王說出那話的時候我竟然會怕，怕自己不能善終，更怕你會被我連累。”

從前他死在他刀下的人無數，哪個死之前不是破口大罵，多惡毒的詛咒他都聽過。

但他不在乎。

可如今他才發覺，他并非刀槍不，也有肋。

虞枝安靜地聽著，突然笑了笑：“怕什麼，大不了一同赴黃泉，能埋在一也不算寂寞。”

謝禎皺了皺眉：“不許胡說。”

俯抱住他，極輕地嘆息：“那你就好好活著，你我都要長命百歲。”

*

次日，謝禎去了府衙商討江陵戰后的重建事宜，虞枝用過了早飯則去了粥棚。

到的時候人群已經排了好長，柳妙音也忙活著，見了這才停下手里的活計：“姑娘來了？”

虞枝點了點頭：“今日可還順利？”

知道擔心什麼，柳妙音笑了笑：“姑娘放心，我仔細盯著呢，沒出什麼岔子。”

“那就行，你休息一會兒換我來吧。”

柳妙音將位置讓給。

百姓朝著虞枝打招呼：“虞小姐又來了？這麼大的日頭怎麼還勞煩您親自跑一趟呢？”

“幾步路的功夫罷了。可還能吃飽？”虞枝沒有架子，隨口攀談起來。

“能的能的！這種時候能吃口飯都不錯了！”

虞枝正和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人群里好幾個人竄了出來，其中兩個人是被人抬著過來的，一個高壯男子神不忿：“就是這里！給我砸了他們的棚子！”

見到這一幕，百姓紛紛驚了驚。

“這這這，這是做什麼？”

“瞧著兇神惡煞的，怎麼還要砸東西呢？！”

虞枝面冷了冷，扔了勺子上前：“慢著，我看誰敢到我虞家的地盤來鬧事，我便敢將人扭送去府！”

柳惜年也站到了旁邊。

高壯男子冷笑一聲：“虞小姐好大的口氣啊！拿見來威脅我？好啊，我也正想請太守大人主持公道呢！”

他指著地上躺著的兩個人：“我家兄弟吃了你們施的粥，回去后便腹痛難忍，誰知道你們在粥里做了什麼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