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幾天里，虞枝不是在虞夫人的院子里就是到名下的鋪子兩頭跑。

不知道是不是楚玨打過了招呼，那些店鋪的老板見了都恭敬的很，虞枝本想“微服私訪”來個出其不意，不料剛到門口，那些掌柜就畢恭畢敬跑來迎接。

突襲的效果沒達到，沉默片刻，抬腳朝里走。

“不知大小姐大駕臨，有何指教？”

掌柜殷勤地跟在后，態度和之前的孫掌柜那一個翻天覆地，虞枝不太習慣，稍稍皺了下眉：“勞煩掌柜把上個月的賬本拿給我看看。”

掌柜只是愣了愣，便笑瞇瞇道好：“大小姐稍等，我這就讓人去取。”

沒有想象中的遲疑和推三阻四，虞枝眼底閃過一抹狐疑。

這倒是有些出乎的意料。

坐在椅子上喝著小廝倒的茶，慢條斯理等著。

沒一會兒功夫，小二捧著賬本回來，掌柜接過，親自遞到虞枝手里，笑著道：“這是上個月的賬本，大小姐請過目。”

他不慌不忙，看上去老神在在，不知是不是篤信虞枝這般年紀的小丫頭看不懂賬本，又或者兒沒耐心看，只是心來提這麼一。

虞枝捧著賬本翻看起來，期間并不言語，看的速度不快不慢，臉上沒什麼緒起伏，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認真看。

掌柜在旁邊看著，心里直犯嘀咕。

約莫過了兩柱香時間，虞枝才合起了賬本重新還給站的有些僵的掌柜，角勾勒出一抹弧度：“做得不錯，辛苦了。”

掌柜忙稱不敢當，笑著謙虛：“大小姐過譽了，為東家辦事都是我的份之事，算不得辛苦。”

見站起來，掌柜面疑：“大小姐這是準備走了？”

虞枝點了點頭：“本來就只是路過進來看看，勞煩掌柜了。”

掌柜親自送出了門：“大小姐慢走。”

等走出一段距離，銀翹這才問虞枝：“姑娘可看出了什麼？”

別人不知，銀翹缺再清楚不過，夫人從小對自家姑娘要求嚴格，管賬這樣的事乃是當家主母的必備素養，自然也要學。

虞枝輕輕瞇了瞇眼睛，眼神意味不明：“賬本確實沒什麼病，每一筆收支都對得上。”

話音突然一轉，眼里多了一嘲諷，“可有時候，沒有問題恰恰是最大的問題。”

從前在家的時候，母親有意鍛煉，曾讓管家過一段時間，是以再清楚不過，賬本有一定的錯是正常的。

像一些蒜皮的小錢沒有被記錄在冊，導致事后對不上帳的況也是常有。

方才的賬本卻做的天無，完無缺，倒像是故意給人看的一樣。

輕嗤一聲，繼續往下一家走去。

一連逛了好幾家，都是相同的況。

直到來到一家生意比較冷清的店鋪，虞枝有些驚訝地著里面的人：“楊叔？”

楊掌柜抬頭過來，有些驚喜地瞪大了眼：“大小姐？您怎麼來了？”

這位楊掌柜算是看著虞枝長大的，很早以前就在虞家的鋪子當掌柜。

總算見到了人，虞枝的眼里多了幾分笑意：“我路過看看，沒想到您還在這里。”

楊掌柜熱心地招待坐下，兩人敘了會兒舊，虞枝發現期間店里都沒什麼生意，不由有些好奇：“今天的生意不怎麼好嗎？”

楊掌柜臉上的笑意慢慢退了下去，有些惆悵地嘆了口氣：“大小姐有所不知，不只是今天，現如今的生意一直都不怎麼景氣，說來慚愧，店里已經一連好幾個月都是虧本了。”

虞枝輕輕皺起了眉：“怎麼會這樣？”

楊掌柜領著在店里轉了轉：“大小姐您也知道，咱們經營的是布匹生意，無論是生產技還是花樣紋路，都已經過時了，東街那邊今年年初開了一家店，花樣新穎，價格便宜，搶了不咱們的老主顧，從那時候開始就走下坡路了。”

著手底下的布料，見的世面多，吃穿用度又是最好的，也能看出一些問題。

們家的布其實質量沒的挑，極為耐用，但生產的機還是老式的那種，花樣款式上也沒什麼創新，自然缺競爭力。

虞枝抿了抿：“為什麼不購置新的紡車，再聘一些手藝好的繡娘？”

既然認識到不足，那就要不斷改善才是。

楊掌柜臉復雜：“之前我也向楚公子提過，他認為沒有這個必要，無非是浪費本罷了。”

一時說不上什麼滋味。

虞家當初是做布匹生意發家的，對這家店難免投了更多，如今聽到這個消息，心里怪不是滋味。

“有一件事……”突然出聲，語氣聽不出緒，“我之前逛了不店，發現好些人都是生面孔，以前的老人都去哪兒了？”

楊掌柜神猶疑，許是他的糾結溢于言表，虞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這里只有我，楊掌柜不必有什麼顧忌，有話只管說便是，出了這道門我不會提起半個字。”

楊掌柜咬了咬牙，這才開口：“這話本不該小人來說，但既然您問起，小人也不好裝聾作啞。大小姐有所不知，以前的那些老人，要麼和楚公子觀念不合出走，要麼都是犯了錯被辭了。”

他眉頭皺，嘆息一聲，“照這麼下去，小人這個掌柜也當不了多久了。”

虞枝眉心微斂，倒是和想得差不多，楚玨明顯是在排除異己，把人慢慢換自己的心腹，從而將虞家牢牢控制在手中。

眸微冷：“我爹他都不過問的嗎？”

楊掌柜言又止：“東家事務繁忙，碼頭那邊的生意尚且分乏，哪有力顧及這些？況且，楚公子每次也都有正當的理由，便是東家來了恐怕……”

他話沒說完，虞枝卻明白了未盡之意。

深吸一口氣，心里無端有些冷。

看來正如謝禎所說，人總是貪心不足，爹待楚玨如同親子，可對方卻背著他搞這些小作。

他究竟想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