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掌柜眼神微變，仍然地辯解：“那花瓶也是不慎混了進來，小人事先并不知，縱然有錯，可也罪不至此，小姐是要將責任歸咎于我一人上？”

他目悲憤看向楚玨，深深一揖，“這一年來我為了藏珍齋盡心盡力，勞心費神，卻落得個如此下場，還楚公子替小人做主！”

謝禎聽著只覺得聒噪，眉骨不耐地聳了聳，若是他，定然不會讓這人有賣慘的機會，直接讓人堵了……

不過虞枝到底只是個小姑娘，又是第一次理這樣的事，手腕難免稚了些。

他不聲看了眼，打算瞧瞧要如何應對。

虞枝看的門兒清，這人分明是仗著自己從未手過生意上的事，資歷淺，而妄圖倚老賣老！

楚玨面猶豫正要說話，虞枝卻沒給他機會，搶先一步打斷他，冷笑一聲：“如若只是誤認贗品，自然不至于如此，可事發之后你不想著如何解決問題平息眾怒，反而還把人往外趕，毫不在意我藏珍齋的名聲，安的是何居心恐怕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眸已然添了三分冷七分不耐，下頜微抬，顯出幾分倨傲，“況且，我家的鋪子，我想辭退誰，辭退幾個，難道還要向誰匯報不？你算個什麼東西？”

視線掃過店里的伙計，嘲弄地哂笑，“你們誰若是對此有意見，我也不是個不通達理的，那就跟著孫掌柜一起收拾包袱走人吧！”

一時間，眾人面皆是變了變，那些為孫掌柜打抱不平的更是完全不敢和對上視線。

畢竟這份工作相對來說還是很不錯，誰也不想因為別人丟了養家糊口的工作。

謝禎稍顯意外地抬了抬眉，這樣的話倒不像是從虞枝里說出來的。

像一只乖巧無害的兔子，突然出了爪子。

他兀地嚨里滾出一聲低笑，很輕，但還是被虞枝捕捉到了，耳尖泛紅，掌心攥了攥，面上卻沒什麼波瀾。

孫掌柜啞了啞聲，驚得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他沒見過虞枝，但也聽過這位小姐的名聲，據說是個子和，沒什麼脾氣的小姐，然而今日見到的人和他平常聽到的大相徑庭。

虞枝看向愣怔的楚玨，臉上沒了一貫的笑意，顯得有些冷：“表哥覺得，我有資格辭退一個掌柜麼？”

在清冷的目下，楚玨終于慢半拍的回神，他無視了孫掌柜求助的眼神，緩緩笑了笑：“自然是有的。”

虞枝滿意了，帶著謝禎離開。

楚玨盯著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眼神變得復雜。

他這個表妹去了一趟盛京，似乎變了不。

孫掌柜著急地上前來：“公子，你可要救救小人啊！大小姐簡直無理取鬧……”

楚玨視線輕輕掃過來，明明沒什麼緒，他卻嚇得猛地噤了聲，下意識后退一步，眼里不自覺出恐懼。

楚玨從頭到腳打量他一番，輕扯角：“孫掌柜慎言，大小姐是怎樣的人，還不到你來評頭論足。”

他的語氣不帶什麼緒，卻無端出一輕蔑。

孫掌柜張了張，嚨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掐住了一樣。

男子垂著薄薄的眼皮，語調慢條斯理：“更何況，你在我手下待了這麼久，想來也知道，做錯了事就要到懲罰，你說是嗎？”

孫掌柜臉變了變，眼神逐漸頹然，良久沒能憋出一句話。

──

一華麗的房間，中年男人穿綾羅綢緞，懷抱一個人，正著溫香玉。

突然匆匆走進來一個手下，撲通往地上一跪。

“大人，藏珍齋那邊沒能鬧起來。”

中年男人眉頭一皺，猛地坐起了：“怎麼回事？”

人被推在地上，垂著頭敢怒不敢言。

手下眼神遲疑：“那書生確實拿著花瓶前去理論，孫掌柜正要把人往外趕，可進行到一半，虞家小姐路過攪了局，破壞了我們的計劃。”

“虞家小姐？”中年男人仔細思索一番，喃喃道，“虞逢舟那個老東西只有一個兒，據說一年前去了盛京，難道是？”

手下點了點頭：“應該是。”

“哼！” 男人冷哼一聲，眼里閃爍著怒火，“罷了，只是可惜了這次機會！不過不急，虞家倒臺也是早晚的事！”

想到什麼，男人勾了勾角，又懶洋洋躺了回去：“對了，公子那邊有信了沒？按照腳程，前兩日便該到了，怎麼至今還沒回來？”

手下臉上閃過一抹尷尬：“回大人，還未有信傳回來。許是公子路上貪玩耽誤了時間？”

男人煩躁地皺了皺眉，顯然也知道自家兒子那子：“罷了罷了，仔細留意，有消息回來告訴我。”

“是。”

*

“三爺為何這般看著我？”

出來一趟沒想遇到了這種事，虞枝自然沒有心繼續逛下去，二人決定回去。

謝禎角一松：“就是覺得，還不知道你有這樣的一面。”

虞枝尷尬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抱歉，讓三爺看了笑話。”話音微頓，語氣藏著幾分小心翼翼，“你是不是覺得，我做的不妥當？”

“不。”他幾乎沒怎麼猶豫就給了答案，“相反，我覺得你做的好，對付那樣的人，講面就是給自己找麻煩。”

得了夸獎，心里涌起淺淺的歡喜，很快又有些惆悵：“我從前很管這些，竟不知下面的人奉違到了這種程度。”

今日之事是恰好讓撞見了，那沒撞見的呢？

虞枝不蠢，掌柜敢賣假貨，未必不是有所倚仗。

對方只知聽命于楚玨，完全忘了誰才是東家。

聯想到上輩子爹爹因生意上的事鋃鐺獄，不免一陣心寒。

千里之堤潰于蟻，有些事，原來這麼早就有了跡象。

謝禎淡淡地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事急不得，得慢慢來。”他笑了一聲，“不過既已開頭，剩下的路倒也好走。”

他的話讓虞枝恢復了些信心，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