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別我，滾，都給我滾啊！”

在床上的人抄了個枕頭砸了過來，屋里的丫鬟們戰戰兢兢跪了一地。

這已經是每日王府必備的流程。

陳太醫進退兩難，抹了把額頭的汗，巍巍看了眼旁邊臉鐵青的男人，語氣為難：“王爺，這……”

淮南王掃了眼一地狼籍，勉強維持著面：“有勞太醫，您先下去吧。”

陳太醫如蒙大赦松了口氣，拱手作揖：“那微臣先告退。”

淮南王來到床榻前，語氣放了些：“寧寧，先把藥喝了。”

床上的攸寧子微微瑟，小心翼翼抬起頭來，眼里滿是驚恐畏懼，帶著神經質的抖：“你，你別過來！”

雙眼發紅，突然抱住頭痛苦地大起來，狠狠扯著自己的頭發，面容猙獰。

曾經驕傲不可一世的兒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淮南王心中一痛，連忙安道：“寧寧，我是爹啊！我是你爹！”

“爹……”形一怔，喃喃出聲，兩行清淚突然毫無預兆流了下來，將臉埋在膝蓋里，聲音嘶啞地嚎啕大哭，“爹，我好疼啊！”

淮南王眼里閃過一抹痛，轉而面前所未有的沉，他近乎咬著牙從齒里出這句話：“你放心，爹不會讓你白白罪，爹一定會替你報仇的！傷害過你的人，我會讓他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

——

中秋宴是近期頭等要的事。

就連謝禎為此也變得忙碌了起來。

這日在福榮院，二夫人眼眸微轉，忽然笑盈盈提起一茬：“老夫人不是之前還念著要為三爺相看一門好親事麼，可有中意的人選？”

虞枝著茶盞的指節微，垂著眼盯著杯面的浮沫，里面泛起的漣漪如同此刻的心，看了一會兒，慢吞吞將茶盞擱了回去。

虞夫人倒是沒覺出異常，謝禎這年紀的確該定下了，與他同齡的說不定連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不過為客人，倒是不好貿然。

老夫人面上閃過一憂慮，嘆了口氣：“看他如今滿門心思撲在事業上，哪里有空靜下心來思考終大事？”看了眼虞夫人，語氣嗔怪，“也不怕讓素心你知道，我這個小兒子啊，在親事上可沒讓我頭疼！”

虞夫人出善解人意的笑容：“老夫人不必過分擔憂，三爺年輕有為，又生得神俊朗，這般好的條件怕是打著燈籠也難尋，又何愁沒有一門稱心如意的婚事？”

話音頓了頓，眼里含著淺淺笑意，“只是緣分一事不好強求，興許哪天就主找上門了呢？”

這一番話說的老夫人心里極為熨，想起什麼，瞥了眼虞枝的方向，笑開口：“這眼看著明衍就要參加秋闈，年一過就是春闈，兩個孩子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罷？”

虞枝一頓，心里無端悶得慌，作赧狀垂下了頭。

虞夫人卻很是高興，事實上這些日子以來都提著一口氣，畢竟謝家家大業大，若是臨陣反悔也不能說什麼。

如今老夫人主提起婚事，說明對家阿妤是極為認可的，多日來懸著的一顆心也總算可以放下。

臉上不自覺笑意更深，但也沒落了下乘，笑著道：“您說的是，不過事宜我還得回去和爹商議一下。”

老夫人點點頭：“也是這個理。”

——

回去的路上看得出來虞夫人的心都很不錯，像心里的大石頭終于落地。

“老夫人主提了這事，說明沒有悔親的意思，我也能放心了。”

虞枝垂著頭沒有說話。

虞夫人察覺到的心不在焉，神疑：“阿妤，你怎麼了？”

虞枝回過神抬起頭來，敷衍地扯了扯角：“啊，沒什麼。”

虞夫人以為還在為謝明衍而傷神，組織著語言安：“我聽說近些日子謝二公子很是勤用功，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日關在院子里看書，想來與那陳小姐也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

虞枝抿著無打采應了一聲，心里卻不以為然，謝明衍會放棄陳楚楚？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

虞枝頭上的傷養的差不多，趁著這日天氣不錯，乘著馬車低調地出了府。

到了一茶樓，虞枝徑直來到二樓窗邊的位置坐下，慢悠悠開始喝茶，銀翹時不時瞥向窗外街上，眼睛突然一亮：“姑娘，您等的人來了！”

虞枝抬眼看過去，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只見街頭，一個穿著褐短打，吊兒郎當的男子慢悠悠晃過來，進了隔壁樓下的酒肆。

又過了一會兒，男子抱著一個酒壇子出來，虞枝拿起桌上的冪籬蓋在頭上，朝著銀翹吩咐道：“跟上。”

主仆二人從茶樓出來，瞧見那男子一路朝前行去，走街串巷，招貓逗狗，時不時還調戲一下街邊賣花的姑娘。

銀翹厭惡地皺起了眉：“這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姑娘找他做什麼？”

虞枝勾起角語氣平靜：“不要小看任何不起眼的小人，興許他會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呢。”

男子突然被拉進了一條巷子。

虞枝站在巷子口，聽見里面傳來拳打腳踢的聲音，伴隨著陣陣罵聲——

“姓葛的，推三阻四拖了好幾個月，欠的錢到底什麼時候還？”

“老大，跟這狗日的廢什麼話，我看他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我看不如斷他一只手一條，讓他長長記！”

……

虞枝靜靜聽了一會兒，朝銀翹遞了個眼神，銀翹立即沖上前去，一臉義憤填膺：“住手！天化日，你們怎麼還打人呢，沒有王法了？”

“嘿，哪來的死丫頭多管閑事？關你屁事啊！”

其中一個打手罵罵咧咧正要發作，打手頭目看到銀翹后靜靜站著的虞枝，他倒是個有眼的，見虞枝著不俗，一看就是出富貴人家，不愿與其起沖突，勉強耐著子解釋：“這位姑娘您有所不知，這小子欠我們錢拖著不還，自古以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